第83章 卿在沁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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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然她不知道,她满目痴念叫出来的诉卿,使另一个人暗自神伤起来——司马亦白。他内功深厚,不可能听不到这句轻喃。

“羽然……”他徒劳的伸手抓了一下羽然微微飘起的腰带,谁知正巧猛吹过一阵强风,丝带打横而起,未能抓住。司马亦白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满目哀凉。他收回想要抓住丝带的手,颤巍巍的放到泪痣旁,缩紧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云鹿只顾着收拾行李,既没有听到羽然的低语,也没有发觉司马亦白的动作,直到伸手拿包袱时碰到了司马亦白,才惊觉他在颤抖。

“你怎么了?是冷了么?”云鹿觉得他抖得厉害,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免有点担心,忙凑近问了句。

司马亦白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望向天空。天空很明媚,明媚的实在太过刺眼。他张开一只手,用手掌迎接阳光,眯着一只眼盯着从指缝间露出的光芒,无力的说:“我只是觉得……如果命该如此……”司马亦白笑了几声,叹道:“如果命该如此!真是做什么,都是徒劳。……我,”

“云鹿!”

船越靠岸越近,羽然看那支箭也越来越真。她欢欢喜喜的叫了一声云鹿,打断了司马亦白的自嘲。

“云鹿你看,那是不是诉卿的箭?”羽然兴奋的嗓音都是颤的,她连头都舍不得回过,单伸出一只手来拍着云鹿,催促她快看。

云鹿听到小姐招呼,怎还会理司马亦白,直接转头看去,一眼认出:“小姐,那就是诉卿少侠的箭!虹歌姐的手法,是很少有人会的,并且那箭的颜色形状也不会巧合重复,所以定是少侠!”

羽然听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声的笑着。那满眼的幸福和期待,兴奋和依赖,还有一丝‘终于等到’的情愫皆是不可用言语能表现出的。

云鹿仔细看了眼那些箭,又说:“小姐,少侠可能在河对岸呢!这箭有许多都射在木桩子上,定不是从这儿的码头射的。也许,少侠就在沁县,他竟一路追着我们呢!”

羽然一愣,猛然转身:“你可能确定?要知道,沁县可离这儿远着呢。”

“应当是这样的!”云鹿认真点点头:“虽说距离甚远,可凭诉卿少侠的武功,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现在他一定身心劳累,毕竟这么远的距离,他要十分集中心神。”

羽然听完这番话,目光楚楚,抬眸望向画儿一般的河面。心中激动难以抒发,单是笑几声自然不够。回身又看了一眼那些射在木桩上或店门口的箭支,仿佛就像看到了诉卿一般。若一直不得相见,便只是心底暗暗的神伤和思念。可若发现那人就在不远处,相见不过一念之时,便会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纵然羽然身为王女,从小家教森严,此刻也被这情绪逼得举起双手于嘴边,向辽阔的河面大声喊出:“诉卿!”

“诉卿,你能听到吗?你等我!在沁县等我!我立即回去寻你!”

云鹿看着兴奋的羽然,也笑的很开心。她一手轻轻扶着羽然,笑着说:“小姐这回你可高兴了吧?”

羽然盯着远处已经看不到的沁县,深深点了点头,轻声叹道:“月娘,你现如今如何?我就能见到他了……我的心意,也许有机会说了。”

这话说的轻,但说的再轻,也逃不离司马亦白的耳朵。

他闭上眼睛侧过头去,心里难过。羽然有多兴奋,他便有多难过。

原来,这几个月来,我做了那么多,连他的几支箭都敌不过。也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了……早该在那日持弓救她,她误把我认成他时所流露出的眼神我便该明白,他于她,岂是重要二字便能形容的。不过羽然……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也能依赖于我,我多希望哪一次危难中,你脱口而出的,是我的名字……我多想,即便我敌不过他,但我多少,能在你心里有了重量。而不是像如今一般,他露出一点踪迹,你便全身全心的跟了他去。

船刚刚靠岸,羽然便问摆渡人,这艘小舟是否能立即回到沁县,不论多少银两都可以。

那摆渡人不肯,摇摇头说:“小姐别心急,你再等等,明早就有。”

“不!”羽然盯着木桩上的箭,说:“我要现在立即出发……”说着,她忽然盯着那箭笑了,改口道:“等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要回到沁县。”

司马亦白见她一直盯着那些没有用的箭,本已经心烦意乱,又听她这么说,更是烦躁不堪:“莫要胡闹!”

羽然心情很好,连司马亦白这种训斥都不曾在意。她只盯着那箭,跟船夫说:“我给你五十两银子,雇你这人租你这船,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把我们带回沁县。”羽然抬眸,看向站在岸上拴绳子的船夫,微微一笑:“何如?”

那船夫早被五十两银子迷了心窍,哪里还能抗住羽然倾城一笑。当即把绳子解开,迈进船里,连连点头。

“那你准备好,半时辰后,我自会回来。”羽然回头跟云鹿说:“云鹿,扶我上去。”

云鹿忙扶好羽然,却不解她为何不立刻回去,偏要等上半个时辰。

“小姐,咱们立刻回去,不是更好?”

羽然站好身子,几步走到木桩旁蹲下身,试图把那箭拔出来。

“他这次出来时间很久,那些箭本已不够,再射出来这么多空留在这儿甚是浪费。我们帮他拔了出来,也许他还能用。”羽然微微笑着,满眼幸福。

云鹿乐了一声:“小姐,你莫要试了。少侠射出的箭,你怎么能拔得出来?更何况这种保命的箭用过一次后,便不如第一次用的好了。再拿去给少侠,他是用不顺的,还不如那些普通的箭用着好。若他因是你给他取回来的而故意留着,那危机时刻,误拿了这些用过的,岂不反而耽误了他。还是莫要摘了吧。”

司马亦白坐在船上,心里闪过一丝诧异,也盯着那箭看了起来。都说习学兵器的人,皆有用来顺手的武器,紧急时刻就靠这些武器保命。此箭……就是那个人,用来保命的箭?

“嗯,你说的对。”羽然拍拍手站起来,跟船夫说:“现在就开船吧。”

那船夫笑的满脸是牙,大声应道:“好嘞!”

茫茫水面碧色无限,只映着天空点点白云,随着船只的往来飘荡,河面上的云时聚时散。

这一切,在羽然眼里,皆是美丽的。

可是在司马亦白眼里,便全是苍凉的。

沁县,码头客栈。

诉卿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连鞋子都没有脱。骆雨反倒睡不着,先洗了澡,后又用了饭。见诉卿睡得那么熟也不敢丢下他去河边逛逛,便百无聊赖的抓了一把瓜子坐在窗口往外面看。

他看到一艘船上面除了船夫只有三个人,从远处飘然而来。

“啧,真少见,坐了这么几个人就开了?”骆雨吐出一口瓜子皮,啧啧叹道。忽然他愣了一下,丢掉手里所有的瓜子蹭了蹭嘴,倾身探出窗子,凝神仔细看着那艘船。

船越飘越近,骆雨也看的清楚。正因为看的太清,惊得他身子越来越往窗外探。船靠岸那一秒,他一个把持不住,整个人都载了下去。

好在他功夫也不差,很快就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地上。除了吓到了旁边那个十二三岁的小河工外,谁都没发现他。

此时羽然已经站在了码头上,茫然的望着四周,霎时不知要怎么办,心里略有失落和无助。云鹿和她一样,无措的问:“小姐,你说少侠他住哪儿?我们要怎……”

云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此人正是骆雨。

“云鹿!杭小姐!”骆雨从客栈那儿一路跑来,边跑边叫着她们的名字。

云鹿和羽然相视一愣,转而便笑了。云鹿踮起脚,用力挥手回应:“骆雨!是我们是我们!你再跑快点!”

羽然笑出声音,往前走了几步,迎着骆雨。此时见到骆雨便无比亲切,再不用提她见到诉卿时,该如何激动了。

骆雨会功夫,跑的快,转眼就到了她们身边。天儿这么热,他跑的这么快,再加心里兴奋,跑的气喘吁吁,只剩张笑脸。

“怎么喘的这样厉害?云鹿,把水袋给他。”羽然笑着打量他,问:“你可还好?诉卿……他好么?你怎么瘦了?”

骆雨接过水,未喝,坏心思的先回答:“好,我都好!就是少侠不好。”

羽然听言,心里一凉,急忙问:“他怎么了?”

骆雨故意使坏心思,他就是想看看羽然对诉卿是什么感情,少侠这几月的颠簸是否值得。此时见羽然如此焦急,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偏他坏,非要在这个话头上喝水。

“哎呀!你先回答了小姐再喝!”云鹿抢下水袋,看不得自家小姐着急。

还好骆雨那一口咽下了,不然非得呛死。他抹抹嘴,赔笑道:“我们少侠就是在想一个人,除此以外,再无不好。”说着,故意看了一眼羽然。

羽然登时红了脸,微微低下头藏着笑,不再出声。

“好啊你!竟然敢骗我们!还敢取笑小姐!看我不杀了你!!”云鹿把水全部扬到骆雨身上,笑着追过去打。

骆雨连连逃开,嘴上求饶:“云鹿姐姐,你饶了我这一回吧!你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你们,吓得都从窗户上掉下来了呢!否则哪可能你们一到岸上,我就到了呢?”

“什么叫做吓得?莫非我们是鬼不成!”云鹿是个孩子心性,见到故人,心里的兴奋难以抒发,打打闹闹,以此发泄。

闹了片刻,羽然才制止道:“云鹿,莫要再打了。我们先……”羽然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好意思,弱了声:“我们先去骆雨他们下榻的客栈歇一会儿吧。”

云鹿见小姐这样羞涩,深觉可爱,她也欺负起来,阴阳怪气的说:“嗯~我们小姐累了一天了!去了一趟古口县,只在码头上站了会儿,看到虹歌姐做的箭就回到了沁县,可不累了么。”

“云鹿!”羽然笑斥了一声,脸更红了。

骆雨恍然大悟:“啊,原来你们是看到了少侠的箭才回来的!你们不知道,我和少侠是眼看着你们坐船走的,奈何风声太大,不论他怎么喊你们都听不见。后他又拉弓射箭,我还只当是他发泄心中焦躁呢,原是为了你们能看到。”

骆雨拿起刚才云鹿顺手扔在地上的包袱,在前引路道:“跟我走吧,想来你们也真累了。”

云鹿陪着羽然跟在骆雨身后,说说笑笑,宛若一家人一般。

全然,忘了司马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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