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怀孕背后的真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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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宫中盛宴。

为博夏以沫欢心,宇文熠城特意命人准备了十万礼花,在除夕当夜,一举燃了。无数的璀璨烟火,在半空中轰然炸开,如火树银花,刹那芳华。

宇文熠城紧拥着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他的眼中,映出这极尽璀璨芳华,濯黑瞳底深处,却惟占据着她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在他眼中,这世间的繁华三千,也比不过她一个人。

她与他就那么紧紧相拥着,眼前是大片大片轰然炸开的璀璨烟火,身后是远远伫立的各宫妃嫔、婢女、太监,以及许许多多不相干的人等……但这一刻,在这万千热闹的景象之中,在这世上这么多的人之间,于她,却仿佛只有他,他也只有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存在……这一刻,无论对旁人而言,是艳羡,还是妒忌,是仇恨,还是怨毒……对夏以沫而言,却惟有刻入心扉的美好……夜色那样冷,那样寒,她的心,却是一片滚烫。

因她现在怀有身孕,赏完烟火之后不久,宇文熠城就送她回缀锦阁了。徒留满殿的各宫嫔妃与皇亲国戚,继续饮宴。

只是,他们这一走,本还维持着表面的热热闹闹的筵席,便再也撑不住,一下子索然寡味起来。

不多久,也便散了。

因设宴的沐恩殿,离缀锦阁不算远,所以,夏以沫弃了步辇,只与宇文熠城就着夜色,缓缓行着。

因怕她冻着,一路上,宇文熠城都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怕夜路难行,男人一双温热的大掌,更是牢牢的将她的小手,牵在手中,两人十指相扣,携手慢行。

只是,走到半途的时候,王喜却突然追了上来,在宇文熠城耳边窃窃私语了片刻,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像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虽然,宇文熠城什么都没有说,一张清俊的脸容上,仿佛也瞧不出什么情绪,但夏以沫还是敏感的觉出,笼罩在他周身的气息,似乎冷峻了许多。

原本宇文熠城是打算将她送回缀锦阁之后,再去处理那件紧要的公务的,但想着这儿离缀锦阁也不远了,夏以沫就没用他再送,让他去办自己的事情就好……宇文熠城也没有坚持。

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夏以沫心中却忽而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着这隐隐的不安和疑虑,夏以沫与柔香缓步往缀锦阁的方向走着。

转过一处拐角,就是问幽亭了。

夜已渐渐深了,那亭中却伫立着一道纤细柔婉的身影。

似听得他们的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昏暗灯火下,女子一袭浅银红遍地散金缂丝对襟长绸袄,下配玫瑰紫的遍地缠枝芙蓉花裙,如云的秀发,绾成个温婉的弯月鬟,用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的珠钗定住,鬓边再戴一支小巧的累丝含珠金雀钗,钗形双翅平展,微颤抖动,衬得其艳丽非常,整个人,从细肩到纤腰到裙摆再到足尖,一条水线流过般幽静娴雅,流水静觞般姿容娟好。

却不是那上官翎雪,又是谁?

看到她,夏以沫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上官翎雪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转过身的同时,柔婉一笑,“沫儿妹妹……”

夏以沫原本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与她多加纠缠,只是,想到宇文熠城方才面色凝重的离开,而偏巧在这个时候,这上官翎雪又在此处等她,说不定两者有什么关系……一念及此,夏以沫便不由的有些犹豫。但只须臾,她心中却冷静了下来。

“不知俪妃娘娘特意在这儿等本宫,有何贵干?”

夏以沫抱着温热的手炉,冷冷与她对视着。

上官翎雪却没有急于回答她的话,而是道,“沫儿妹妹难道就打算一直站在亭外,跟本宫说话吗?外面风凉,沫儿妹妹你如今又有孕在身,受了凉就不好了……翎雪在亭中备了炭炉,沫儿妹妹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先请移步亭中吧……”

眼见着夏以沫没有动,女子似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笑了笑,“沫儿妹妹该不会是怀疑本宫会借机对你腹中的孩儿不利吧?怎么会呢?……”

上官翎雪嫣然笑着,“就算翎雪对沫儿妹妹你肚子里的孩儿,再不待见……翎雪也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下手谋害的……沫儿妹妹,你尽可以放宽了心……”

夏以沫没有料到,她竟会毫不掩饰的透露她对自己还有自己腹中的孩儿的恨意,心底就是咯噔了一下。

若这上官翎雪依旧像从前一样,装作与她亲热和谐的模样,她反而不觉得怎样,但是,她现在突然与她这样的撕破脸皮,倒叫夏以沫一时摸不透她心中到底打算做什么了……“俪妃娘娘方才如此直言不讳的言明,对本宫腹中的皇嗣不待见……”

夏以沫一壁往亭中走去,一壁凉凉开口道,“……难道就不怕这些话,传到宇文熠城耳中,污了你一直在他面前伪装的善良温婉的形象吗?……”

女子在上官翎雪面前站定,隔着半张圆桌,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沉沉落在她身上。

上官翎雪却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丝毫不在意她对自己的讽刺,反而一壁动作优雅的拾起桌案上的茶壶,往她面前的杯盏中倒着茶水,一壁柔声开口道,“翎雪自问,三两句流言蜚语,还不至于撼动翎雪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怕是要让沫儿妹妹你失望了……”

她越是这样的直白,夏以沫却反而越摸不透她心中所想。从她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容上,更瞧不出什么破绽,倒让她更心中犹疑起来。

不过,既然上官翎雪特意在此处等她,必不会只单单为着与她做这口舌之争的……既然她找上门了,夏以沫也没有规避的道理……这样一想,夏以沫索性也不再费力揣测,只在上官翎雪对面坐了下,也不看她,淡淡开口道,“好了,俪妃娘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面对她的不耐,上官翎雪却仿佛丝毫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的将温的刚好的茶水,送到了唇边,悠悠抿了抿之后,方才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开了口,“方才见陛下似乎突然得了什么消息,匆匆就扔下沫儿妹妹你,自己走了……”

夏以沫心中跳了跳,暗道一声,来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嗓音平淡,“听俪妃娘娘话中的意思,倒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上官翎雪却是莞尔一笑,“沫儿妹妹你真是说笑了……且不论翎雪是否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既然陛下当时都没有告诉沫儿妹妹你,想来自是不能被妹妹你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就算翎雪真的知道的话,也是不敢透露给沫儿妹妹你的……”

她这番话,实是狡猾的很。既模棱两可了自己是否知道那件事,又暗示宇文熠城并不打算将此事让夏以沫知晓……这样的处心积虑,还真是高明啊。

夏以沫望着一派悠闲自得的上官翎雪,终是不由的唇角勾起半阙冷笑,“本宫一向都知道俪妃娘娘你是玲珑心窍,却没想到,原来俪妃娘娘也这样的伶牙俐齿,当真是叫人佩服……”

上官翎雪却仿佛一点儿也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一张精致的脸庞上,仍是滴水不漏的巧笑嫣然,“沫儿妹妹过奖了……若论伶牙俐齿的话,翎雪又怎么及得上沫儿妹妹你呢?……”

夏以沫冷冷一笑,“俪妃娘娘未免太自谦了……”

这样的与她论口舌之争,夏以沫实是厌烦,遂道,“若俪妃娘娘特意在此处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本宫想,你我之间,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言罢,夏以沫作势就是起身离去。

便听那上官翎雪悠悠开口道,“说起来,翎雪还没有恭喜过沫儿妹妹你有孕呢……”

听她终于扯到了正题,夏以沫身子一顿。

“若是俪妃娘娘想要打我腹中孩儿的主意的话……”

夏以沫一双清眸,锐利的盯住面前的女子,眉宇之间,溢满着难得的戾气,一字一顿,嗓音冷鸷,“本宫可以向你保证……我夏以沫一定不会放过你……”

听得她的警告,那上官翎雪却仍是一脸的心平气和,既不辩解,也不承认,只是悠悠转口道,“瞧沫儿妹妹的样子,倒像是真的很在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般……”

话锋一顿,女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漫不经心的道,“毕竟,沫儿妹妹你先前为了防止自己怀上陛下的骨肉,可是一直都暗地里服用避子汤的呢……”

就仿佛这件事真的很有趣一般,上官翎雪忍不住笑出了声,“本宫还以为,沫儿妹妹你突然知道自己竟有了身孕,会不耐烦这个在意料之外的孩子呢……怎么说,他都算是沫儿妹妹你不期待的产物……”

这上官翎雪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夏以沫心底的隐痛,尤其是,她最后那一句,她形容她肚子里的孩儿,是她“不期待的产物”,更如同一根尖锐的细针一般,刺向夏以沫心中最不见天日的阴暗角落……她难受的,不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而是,曾经她真的一度有过这样的想法……曾经,她是那样的逃避怀上宇文熠城的骨肉,但当她真的有孕之后,她的心底,却不受控制的被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与期待,满满的占据了……她可以对天发誓,当得知她怀上了宇文熠城的孩子之后,她没有一刹那,想过要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对他充满了期待与爱意……她甚至愿意尽自己的一切能力,保护他,守卫他,让他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上,尽她的所有,保他一世安稳快乐……夏以沫下意识的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那样的温柔与小心翼翼。那是即将身为人母的女子,特有的神情。

令上官翎雪觉得如此的刺眼。

顿在女子唇畔的润瓷浮纹茶碗,被她纤纤玉手攥的死紧,依稀可见,那白皙骨节上,露出的隐隐青筋。

但只须臾,上官翎雪已不动声色的敛去了这一切不该泄露的情绪,一张艳绝的脸容上,转瞬已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虽然她掩藏的极好,但夏以沫还是看清了,心中一凛的同时,却也是划过丝丝的残忍,笑道,“俪妃娘娘是因为自己一直未能有孕,所以在这里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吗?……”

女子眼帘微抬,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对面那被戳到痛处的上官翎雪,唇畔漾起的清丽笑靥,却是越发的残忍,“好不容易,之前传出俪妃娘娘你有孕的消息,但到头来,却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俪妃娘娘还差一点被扣上了‘假孕争宠’的罪名,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夏以沫知道,自己这样毫不留情的揭人伤疤,太过刻薄,也太过恶毒,但是,她与上官翎雪的宿怨已深,况且,一想到,娴妃姐姐就是被她因为假孕一事,害死的,她就越发的不能忍。

虽然,她如今还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顾绣如的上吊自杀,是否与面前的上官翎雪所为……但夏以沫本能的知道,娴妃姐姐的死,一定与上官翎雪有关……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证据,将这上官翎雪的真面目,完完全全揭穿,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夏以沫暗自握紧了垂在衣袖里的双手。

上官翎雪显然也知道,她是为着顾绣如之死,而怨恨于她……就如同她因着被他们设计假孕,而同样痛恨着他们一样……明眸中闪过一抹嗜血锐利,嫣红的唇畔,却牵出诚恳笑意,便听那上官翎雪漫不经心的笑道,“还好,后来陛下查明了假孕的真相,还给了翎雪一个公道……”

语声一顿,女子笑靥如花,“……至于后来,娴妃姐姐在地牢里自缢身亡,也算是罪有应得,替翎雪报仇雪恨了……”

夏以沫能够戳中她心底的痛处,她又何尝不知道,什么样的话,才能刺痛面前的女子呢?

所以,说出这番话之后,上官翎雪无须看对面女子的反应,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因为自己蓦然提到的有关那顾绣如在牢中自缢身亡这件事,一双漆黑眸子里,一刹那间,藏也藏不住泄露而出的烈烈痛意与仇恨……与上官翎雪眼中的恨,如出一辙。

她两人早已势同水火。

倒也省了装腔作势的恶心。

夏以沫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如淬了冰雪一样,泠泠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有一刹那,她真的很想冲上前去,将她那张夭桃脓李般的艳容,一把撕碎,让她的真面目,毫无遮挡的暴露在日光之下……谁又能够想到呢?这样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容底下,却有一颗再恶毒再丑陋不过的心呢?……“上官翎雪……”

夏以沫一字一顿的咬出她的名字,恨声道,“我且问你,娴妃姐姐当真是自己自尽的吗?还是,根本就是你将她害死了,然后伪装成她自缢身亡?……”

她这番话,毫不保留的直白,如出鞘的利剑一般,直向上官翎雪而去。

面对她的质问,上官翎雪却仿佛没事儿人一般,漫不经心的一笑,“娴妃姐姐之死,早已尘埃落定……至于她到底是真的自缢身亡,还是被人谋害了,造成自杀的假象,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只要陛下认定了她是自杀,旁人再怎么追究的话,也不过是自讨没趣,枉费心机,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她这样说,就等于间接承认了她与顾绣如的死有关……可是,明知如此,没有丝毫的证据,夏以沫也动不了她……垂在衣袖里的双手,被夏以沫攥的生疼,指甲掐进掌心,渗出些微的血痕,却也难消她此时此刻的心头之恨。

但眼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明知是面前的上官翎雪,真的谋害了娴妃姐姐,如今她也无能为力。

她只恨,上官翎雪掩藏的太好,而宇文熠城又太被她蛊惑……一念及此,夏以沫心头便不由的一涩。

这些日子,那个男人****与她在一起,他待她的好,已经几乎让她忘了,在这个皇宫之中,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妃嫔……而面前的上官翎雪,无疑是其中最为特别的那个存在……有时候,夏以沫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她与上官翎雪,真的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那个男人,到底最后会帮谁……她甚至想过要问他……可是,最终这一切,她还是问不出口……只因在她心中,她也不由隐隐的害怕,怕那个男人的答案,将会是她不能承受的残忍……就连顾绣如之死一事,她也不禁怀疑,若是有朝一日,就算真的查出,这上官翎雪与此案有关,知道真相的宇文熠城,又真的舍得处置面前的女子,为顾绣如报仇雪恨吗?

夏以沫心底一时之间,掠过无数的念头。这些日子,那个男人待她的好,让她几乎忘了,他与她之间,原还有着这么多的龃龉,这么多难以跨越的鸿沟……或许,是她自己一直刻意的逃避,去想这些事情。仿佛只要她不想,就可以假装这些不存在一般……只是,它们一直都在,如鲠在喉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来,狠狠刺痛她,也刺痛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望着她眼中一时掠过的大片大片未明的情绪,上官翎雪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出她心中在患得患失着些什么,唇畔瞬时不由的抹开一丝冷酷笑意,她甚至没有费心去遮掩。

夏以沫看的清清楚楚,心头就是一凛。恍惚的思绪,也渐渐沉定下来。

抹去瞳底的一切自伤自艾,抬眸,夏以沫冷冷盯住面前的女子,澄澈瞳底,惟剩一片坚定与势在必行,“上官翎雪……”

她一字一句的唤出她的名字,清净嗓音,却是平淡如水一般,“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若是你真的做过什么的话,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查明真相……我一定不会让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白白死去的……”

面对她的这一切指控,上官翎雪却仿佛丝毫不以为仵,一如既往的温婉笑着,“若翎雪真的做过的话,若沫儿妹妹你真的有这个本事查出真相的话,那么,翎雪也无话可说……”

她是这样的好整以暇。倒仿佛笃定了夏以沫什么也查不出来,又或者,就算查出了之后,也奈何不了她一般。

夏以沫狠狠咬紧了牙关。

却见对面的上官翎雪,却依旧仿佛没事儿人一般,抬袖,浅浅饮了一口送在唇边的温热茶水,然后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再开口之时,女子嫣红的一张樱唇,更是攒开了一丝盈盈的浅笑,悠悠道,“沫儿妹妹,咱们先前不是在说你怀了陛下的龙裔这件事吗?怎么好端端的转到那些自缢身亡之类的不吉利的事情上去了呢?……”

听她突然又将话题转回到了她有孕这件事上,夏以沫心中微微动了动,面上却是没什么情绪,只冷冷一笑,“哦?不知对我怀有身孕这件事,俪妃娘娘你又有什么话要说呢?”

上官翎雪盈盈浅笑,仿佛一早就在等着她开口问她,她甚至都没有假装惊讶或者故意吊胃口,而是漫不经心的道,“翎雪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罢了……说起来,沫儿妹妹你一直都有服用避子汤,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何这样,自己还能够怀上陛下的孩子吗?……”

夏以沫心中蓦地咯噔了一下。旋即,却是冷静了下来。淡淡道,“不必麻烦俪妃娘娘操心……这件事,本宫曾经问过太医,太医也说,虽然服用避子汤之后,再有孕,比较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除此之外,她还特意问过太医,因为她之前一直服用避子汤,会不会对她腹中的孩儿,产生不好的影响……太医也说,只要调养得当的话,就没有关系……她原本一直担心,直到听了太医这样说之后,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只是,不知这上官翎雪突然提及她服用避子汤一事,又有何用意?

夏以沫沉沉望向对面的女子,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幺蛾子。

便见那上官翎雪,仿佛丝毫不为她的回答意外,秀丽容貌上,一派的好整以暇,柔美婉转的一把嗓音,仿佛也越发的漫不经心起来,“看来太医怎么说,沫儿妹妹就怎么全信了……”

她这话,分明是还有下文,但说到此处,那上官翎雪却故意住了嘴,只慢悠悠的拾起桌案上的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口抿着。

她越是这样的好整以暇,夏以沫心中隐隐的不安之感,也越来越强烈起来。

“你知道些什么?”

半响,夏以沫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官翎雪似乎等得就是她沉不住气,听见她这般问,这才悠悠将手中饮了一半的清茶,搁回了面前的桌案上,姿容优雅的如同在自己寝殿一般。

只是,这上官翎雪却没有急于回答她的疑问,而是话锋一转,仿佛提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一件事,“记得最初陛下知道沫儿妹妹你竟背着他服用避子汤的时候,陛下可是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扬言以后再不准让你服用避子汤,是吗?”

听她提到这件旧事,夏以沫心中瞬时一紧。她自然记得,那个时候,她因为阿轩的惨死,心中怨恨宇文熠城,再不愿怀上他的骨肉,所以,便偷偷在每次侍寝之后,便服用避子汤……后来,这件事不知怎的,就被宇文熠城知道了,他确实生了好大的气,还将那为她配药的许太医发落了……只是,因为她心中仍对他有怨,所以,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夏以沫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瞧瞧服用着避子汤……但,不知为何,也不知是宇文熠城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最后,他决定纵容她,总之,他再也没有提过避子汤一事,就仿佛全然不知一般,任由她继续在每一次的与他缠绵之后,服用那些苦涩的汤药……回忆到此处的时候,便听那上官翎雪柔婉嗓音,娇滴滴的响起,显然,这些事,她也是知道的,“虽然因为避子汤之事,沫儿妹妹与陛下闹了不愉快,陛下也严令不准沫儿妹妹你再服用避子汤,可是,后来,沫儿妹妹还是不顾陛下的感受,偷偷的服药的吧?”

她也不需要夏以沫的承认或否认,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些事情,连翎雪都知道……试问,陛下又怎么会不知道沫儿妹妹你继续偷偷用药这件事呢?……既然陛下知道,以陛下的性子,就怎么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任由沫儿妹妹你如此欺瞒于他呢?……”

说到这儿,上官翎雪又是故意的语声一顿。像是故意要给夏以沫揣测的时间一般。

望着她因为自己的话,一刹那间,澄澈瞳底难掩闪过的丝丝未明情绪,上官翎雪仿佛感到稍稍的心满意足了之后,方才慢悠悠的继续道,“难道沫儿妹妹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服用的所谓的避子汤,早已被人偷偷的动了手脚吗?……”

夏以沫心中蓦然咯噔了一下。

上官翎雪施施然的瞥了她一眼,嗓音轻慢的将未出口的后半句话,漫不经心的送了出来,“……又或者,沫儿妹妹你一直以来服用的那些汤药,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避子汤,反而是有益于女子怀孕的药剂呢?……”

像是一道闷雷,蓦然在夏以沫心底炸开,一刹那间,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可能性震惊,短暂的茫然之后,却是漫开一丝丝不受控制的锐痛……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如同电影的快进镜头一般,一一在夏以沫的脑海里闪过。

那些她服用过的避子汤……她不在意料之内的怀孕……那个男人得知她有孕之后的欣喜若狂……一切的一切,如同在心底缠成一团的乱麻,令夏以沫捉不紧,也理不清,茫茫然,一片混乱。

她想起,当她突然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之时,她曾经以为,是有一次,她没有服用避子汤的缘故,但是,后来,她知道了,在她得知她有孕之时,她已经怀孕了两个多月……而那一次,她没有服用避子汤,却只是在此之前的一个月前……这也是她为何会向太医询问,是否有可能在服用避子汤也怀有身孕的可能……当时,太医说是这样的可能,她就真的信了。

她从来没有追究过,是否还有别的可能。她甚至没有想过,要追究,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或者,在她的心底,当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接受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

所以,她才会忽略掉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阴谋和隐情,才会宁愿相信,这个孩子,是上天给她的最意料之外的一个惊喜……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竟是会被宇文熠城将她每次服用的避子汤,偷偷换了……这是真的吗?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的去做这件事呢?

夏以沫脑海里忽而闪过那一日,他紧紧的抱着她,告诉她,她怀孕了,她很快就会生下他与她的孩儿,他们的孩儿……那一刹那,他的激荡,他的喜悦,他的幸福,他的期待,都是那样的真切与真实……让她不禁相信,他是如此的期待着这个孩子……所以,那个男人这样做,故意将她服用的避子汤,换作有益于女子怀孕的汤药,是为着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儿吗?

脑海里忽而闪过这个念头,夏以沫心底就是蓦然一动。最初得知他竟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的药换了之时,感到的欺骗与背叛,这一瞬间,却渐渐稍减,反而心底不由的掠过一丝丝奇异的情绪……她说不清,也道不明。

对面的上官翎雪,却仿佛能够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在她犹豫着、矛盾着,一片茫然的时候,好整以暇的开口道,“陛下的性子,一向是最霸道不过的……他可以选择不让哪个妃子,生下他的皇嗣,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那个女子,自己不想为他有孕……”

夏以沫蓦地望向她。

上官翎雪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眼中一瞬间掠过的无数情绪一般,又或者她只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只嗓音悠悠,继续道,“所以,无论在陛下的心底,是否真正想要那个孩儿,他也会强迫那个女子,怀上他的骨肉……毕竟,陛下想得到的,从来都会得到,哪用理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又何顾旁人愿不愿意呢?……”

她这一番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莫不戳到了夏以沫心底的痛处……即便明知上官翎雪是故意说这些话,刺激于她,可是,夏以沫却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那个男人,从来都是不顾旁人的感受,为着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

所以,她腹中的这个孩儿,真是如此得来的吗?

夏以沫不禁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到怀孕的迹象……可是,这一刻,夏以沫却再也没有昔日的柔情,心底只余一片苦涩与茫然。

上官翎雪悠悠坐在一旁,唇畔浅笑微漾,漫不经心的饮着杯中的冷茶。

夜色凄寒。

本是热热闹闹的除夕之夜,如今却是一片死寂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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