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杀机初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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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缀锦阁里只留着一点烛火,昏黄的灯光下,翠微正坐在夏以沫的跟前,眼睛又红又肿,“奴婢不想走,奴婢只想留在小姐身边,一辈子服侍小姐……小姐,求求你,让奴婢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她不舍得走,夏以沫又何尝舍得她离开?但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夏以沫伸出手去,轻轻为她擦了擦泪,“你若还留在宫中,阮迎霜他们势必不会放过你……”

语声一涩,“我更怕有朝一日,就算我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护不住你的安危……与其如此,不如让你趁这个机会,离开这儿,出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这也是眼下对你最好的安排了……”

小丫鬟眼睛肿的如同桃核一般,抽抽噎噎的道,“奴婢知道,小姐是为着奴婢好,可是,奴婢真的不想离开小姐……奴婢怕,这一走,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小姐了……”

听得她的担心,夏以沫虽心中也是不禁难受,却还是微微笑了笑,“怎么会呢?你这次离宫,虽然名义上是流放宁古塔,但宇文熠城已经答应,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可以自由了……虽然,你不能再回宫,但留在外面,反而更好……等你安定下来之后,我和柔香会寻着机会出宫看你的……”

话虽如此,但想到即将来临的离别,夏以沫自己的一双眼圈,也不由的红了。顿了顿,强撑着笑道,“只不过,怕是要等到我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才能出宫去看你了……”

一听这话,面前的小丫鬟,果然被吸引,一双淬着泪意的圆眼睛,立即不由的落在了自家小姐的肚子上,先前的满腹伤感,也总算是稍减了许多。

“小姐……”

小丫鬟不由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抚向自家小姐的腹部,眼底充满着对孕育在那里的小小胎儿的好奇。在地牢里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自家小姐有孕的消息,她当时就暗地里为自家小姐高兴了许久,还想着等她出了监牢之后,她要怎样好好照顾她家小姐,还有他们即将出世的小小皇子或者公主……却没有想到,马上就要离别了。

一念及此,翠微心中方方压下的苦涩之情,此刻,不由的又满溢出来。

望着她鼻头红红,眼底缀满着不舍,夏以沫轻轻拉着她的手,在尚不见多少微微凸起的小腹间摩挲着,柔声道,“翠微……等我生下孩儿……我带他去看你,好不好?……”

一听这话,小丫鬟蓦地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瞳深处,尽是不能置信的欣喜,“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夏以沫微微一笑。

得到肯定的小丫鬟,不由越发欢喜起来,忍不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隔着衣衫,在她家小姐孕育着小小胎儿的肚腹间,来来回回轻轻摩挲着。

望着她仍有些稚气的脸庞,夏以沫心中不由的一酸,忙扭了扭头,遮去瞳底的湿意。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嗓音涩涩,小小声的开口道,“可惜,奴婢不能陪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

一想到这些,小丫鬟一张方方才明亮起来的脸容,便不由的又暗淡了下去,黯然道,“小姐,奴婢这一走,你身边就只剩下柔香一个亲近的人了……奴婢真的有些担心……”

夏以沫强忍着心底酸涩,笑了笑,“傻丫头,我有柔香照顾,有什么好担心的……”

顿了顿,不由嘱咐道,“倒是你……虽然宇文熠城命了谷风亲自护送你,但这一路上,你还是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翠微眼眶又是一红,泪水禁不住的在眼底打着转,半响,方才忍了住,轻轻点了点头,哽咽道,“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姐你不用为奴婢担心……”

夏以沫亦是喉中一哽,忙拧过头去,险些落下泪来。

待心底冷静了些,方才继续交代道,“你这次出去,等离得京城远一些之后,再寻个好地方,安定下来,到时改名换姓,想必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这些年,我将一些积蓄都存在起来,想着将来你和柔香如果出宫的话,便一人一半……”

夏以沫将放在一旁桌案上的一个红漆匣子塞到了她手中,“这些银票你收好……”

翠微伸手接过,细细的手指,几乎嵌进那精巧的木匣子里,却也难掩心底的激荡,“小姐,奴婢舍不得你……”

小丫鬟低着头,眼里包着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夏以沫被她引的,亦是不由的落下泪来。

半响,方听一旁的柔香,轻声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三人之中,她一向最为稳重和冷静,此时也不过强忍着哽咽罢了。

经她提醒,夏以沫不由敛了心底的不舍,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正是日暮交接的时刻,远处的天际,一片暗沉沉的天色中,已渐渐露出些微的鱼肚白,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中,不小心被人洒了一小片白漆般……天快亮了……“好了……”

夏以沫忍住眼泪,望向面前的小丫鬟,“翠微,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柔香,你替我送送她……”

话虽如此,她却根本舍不得她,夏以沫不禁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道:“翠微,在外面,你要好好的……我和柔香,我们会尽快去看你的……”

翠微眼底含着泪,,“奴婢会的……小姐,以后奴婢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你要保重自己……”

夏以沫点了点头,唇瓣轻抿,道,“走吧……”

尽管心中千万般的不舍,但是离别已至,不得不走。

“小姐,保重……”

咬唇忍住哭声,小丫鬟终不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柔香去送她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缀锦阁里,只剩夏以沫一个人。她怔怔的站在窗前,望着翠微和柔香从后门走了出去,小丫鬟纤瘦的身影,在微微的晨光之中,一点一点的远去,最终,什么都看不见了。

送走了她,夏以沫只觉整个人一下子被人抽光了力气一般,一个人怔怔的枯坐在偌大的寝殿里,半响,眼底隐忍的泪意,终不由顺着眼尾,缓缓滑落。

宇文熠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揽她入怀,如同安慰幼儿一般,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后背,低语道,“没事的……没事的,夏以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冷寂如同坟墓的房间里,因为男人的存在,因为男人的怀抱,似乎渐渐温暖起来,他柔若春水般的嗓音,像是能够渐渐抚平人心底的一切伤痕,熨烫着她冰冷的一颗心。

夏以沫不由伸出手去,紧紧环抱住了男人劲痩的腰身,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他的怀抱之中。

宇文熠城任由她抱着。享受着她难得的依赖。

一切都刚刚好。

她与他渐渐恢复到以往亲密的关系,她如今怀有他的骨肉……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下去……这一刻,夏以沫的心底,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期待着,一切都能够真的像宇文熠城说的那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浓黑,融融日光,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泄下一地金灿灿的流光。

只是,冬日的阳光,瞧着再怎么明媚,却也总像是隔着一层般,总不由的带出丝丝的寒意。

十二月了。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

不知春天,什么时候,才会来。

……

进了腊月,宫中便渐渐开始忙碌起来。但因为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尽管年关将近,但宫中却仿佛始终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之感,就像是绷紧的一根琴弦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突然断裂。

宇文熠城曾问过夏以沫,今年年节打算怎么庆祝,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夏以沫知道,他是因着这之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之事,想要尽力让自己开心起来……他的心意,她何尝不明白?心中不是不感动和熨帖的……只是,诚如先前所说,这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阿轩的被害;向婉儿的溺水;娴妃姐姐的自缢;阮迎霜的小产……以及翠微的被迫离宫……这种种的事情,每每想起,都让人如同被一块重石,沉沉压在心底一般……宇文熠城大抵也知道,她仍为这些事情,不能释怀,所以,特意命宫中众人,谁也不准再提及这些事情,他自己更是如此……自从翠微离宫之后,宇文熠城除了上朝之外,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陪在夏以沫的身边,一日三餐,都陪着她一起用;看着她、甚至哄着她将安胎药乖乖的服下;天气好的时候,甚至不惜放下手中的奏折,陪着她在院子里悠悠的散步;为着逗她笑,四处命人从宫外搜集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时不时的就突然给她一个惊喜……知道她怕冷,内务府的银丝炭,一筐一筐的往她宫里送着,整个缀锦阁里,一时温暖如春,夏以沫往往只穿着薄薄的冬衣,也觉得有些热……但宇文熠城却仍旧怕她冻着一般,银丝炭可劲儿的烧着,各式手炉,只要稍稍有些凉了,就给她换新的……若是要出门一趟的话,更是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粽子般,唯恐她受了凉……夜晚的时候,虽明知她现在不能侍寝,却也夜夜宿在她的宫中,但又因着唯恐一个不小心会压着她腹中的孩儿,只敢轻轻抱着她,小心翼翼的,就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有时候,睡到半夜,她醒来要喝水,他也不让柔香进来伺候,反而自己起身,去为她斟茶倒水,然后将吹的温度刚好的茶水,直接送到她的嘴边,服侍她喝下才罢……不仅如此,有好几次,夏以沫睡得迷迷糊糊之间,都能感觉到他帮她小心翼翼的掖着被角,然后,在黑暗中,长久的凝视着她……那样充满宠溺与爱惜的灼灼视线,即便夏以沫闭着眼睛,却也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些日子,两人几乎寸步不离,整日里腻在一起,令夏以沫有时候都恍然觉得,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他与她两个人的存在,再没有其他人的打扰……大抵知道她也不愿见那些人,所以,宇文熠城特意免了她每日早晚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的麻烦事儿,也不许其他妃嫔踏进缀锦阁,来打扰她……他时时处处都为她着想到了。事无巨细,一切都以她的感受为重。

知道她会担心她的小丫鬟,所以,他命前去护送的谷风,隔几日就飞鸽传书回来,报告他们走到了哪里,以及翠微如何,是否一切安好……所有的事情,他都一一为她为她做到。不让她有半点的不舒心。

他待她是那样的好……有时候,夏以沫夜半醒来,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睡颜,她会不由的心头一恍……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一般,美好却虚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来……他越是对她好,越是让她害怕失去……人是习惯性动物,饶是有朝一日,他不再在乎她,不再对他好……夏以沫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再一次承受与他决裂的痛楚……她心里不由的期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够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将这美好的不真实的时光,拉的长一些,再长一些,她甚至期盼过,时间就停在这里,不要再往前走了……这样她就可以永远的留住这一刻的美好了……可是,有时候,她却又不禁希望时间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恨不能一夜之间白了头,走到时光的尽头去,这样,就算是她和他的一生一世了……这样的患得患失,有时候,夏以沫自己都不禁有些失笑……或者,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才让自己变得格外敏感……夏以沫不由的轻轻抚向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微微凸起,能够明显的看到怀孕的迹象了。

一想到,她的腹中,此时此刻,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夏以沫一颗心,都仿佛柔软起来。

原来,有了身孕,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再有几个月,她就要真正生为一个小小孩童的娘亲了……他会向着她哭,冲着她笑,会软软糯糯的唤她“娘亲”……他是她和宇文熠城的孩儿……

想到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夏以沫的心中,便不由的满溢着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和幸福……她憧憬着、期待着。

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延禧宫中。

距离阮迎霜小产,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又是临近年关,只是,这延禧宫里,却丝毫不见过节的喜气,反而阴沉沉的一片压抑。

上官翎雪不动声色的望了望端上茶点之后,就匆匆退下、大气也不敢出的宫人,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关切的向着对面的女子道,“瞧迎霜妹妹你的脸色,这些日子已经好了很多,想来身子也调养的差不多了吧?只是,冬日里寒凉,迎霜妹妹你又刚刚才小产过,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些,不要受寒了才好……”

被她有意无意的提及她的小产,阮迎霜心底的痛处,便不由的再一次被狠狠戳了一下,想到那个将她害成这样的女人,她原本就不虞的面色,更是阵红阵白,咬牙恨道,“本宫又不像夏以沫那样娇气,俪妃姐姐有心了……”

听她不负所望的主动提起那夏以沫,一旁的瑜贵人,立即打蛇随棍上,悠悠的道,“说起来沫儿妹妹,可真是令人艳羡啊……自从她有孕之后,陛下就****夜夜的陪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更别说那些种种的封赏了……”

说到这儿,瑜贵人故意语声一顿,施施然的瞅了一眼那因为这些事情,面色越来越难看的阮迎霜,然后继续往火上浇着油,“只可怜了咱们这些姐妹,十天半月的也见不到陛下一面……就连迎霜妹妹你,这一个月来,也没见过陛下几面吧?可怜迎霜妹妹你方方才小产,陛下也不懂得怜惜,连本宫都替迎霜妹妹你不值……”

这些话,每一字一句,都莫不戳中了那阮迎霜的痛处。便见她因着这瑜贵人的挑唆,一张雪白的面孔,越来越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更是瞬时淬满了烈烈的恨意与妒忌。

她本就因着夏以沫有孕而耿耿于怀,更何况这些日子,宇文熠城大部分时间,都陪在那个女人身边,仅有的一两次来看望她,还是她拿着自己身子不适,硬派丫鬟将他从缀锦阁里请了出来……但他也是来稍稍看了她一眼罢了,连坐都没有做,只淡淡嘱咐她养好身子,命下人们照顾好她之后,便又迫不及待的回到了那个女人身边……每每想起这些,阮迎霜便不由恨的牙根痒痒。

更何况,还有那瑜贵人在眼前刻意挑拨着,往她伤口上撒盐呢?

上官翎雪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阮迎霜,嗓音柔柔的开口,“沫儿妹妹如今怀有陛下的龙裔,陛下对她上心些,也是应该的……”

那瑜贵人察言观色,立即接口道,“话虽如此,但迎霜妹妹那会儿有孕,也不见陛下如此紧张啊……果然,一众宫嫔之中,陛下还是待沫儿妹妹最不同的……”

嗓音悠悠的一顿,女子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的续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迎霜妹妹你刚刚小产之后,就传来沫儿妹妹有孕的消息呢……她在这个时候,怀上了陛下的骨肉,陛下自然会更看重她一些……”

那瑜贵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唉,每每想到迎霜妹妹你腹中的龙裔,竟会小产,本宫都不由替你觉得可惜……若是生下来,说不定就是皇子呢,将来,还有可能被陛下立为太子……但如今,却没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那阮迎霜早就被怨毒,冲昏了头脑,恨声开口道,“这都怪那个夏以沫……若不是她,本宫腹中的龙裔,又怎么会没了?分明是她的孩子,克死了本宫的孩子,陛下不仅不追究,现在还视她如珠如宝,真是可恨……”

上官翎雪听她这样说,精致的眼眉,似不由的微微一皱,道,“迎霜妹妹,这样的话,咱们姐妹私底下,说说也就好了,千万不要传到陛下的耳中……毕竟,陛下不许宫中传出类似于沫儿妹妹克死了迎霜妹妹你的孩儿这种流言……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只是,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的“相劝”,那阮迎霜心底的一腔妒火,也便烧的越旺,女子纵声道,“本宫难道还会怕那个夏以沫不成?……她的孩子,克死了本宫的孩子,这个仇,本宫无一日或忘,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翎雪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子,然后,端起桌案上的茶盏,不动声色的将唇畔的一抹浅笑遮了去,浅浅抿了一口杯中已有些冷了的茶液之后,方才柔婉出声道,“无论如何,陛下已经将那个害得迎霜妹妹你小产的丫鬟,流放宁古塔了……多多少少,也算是为迎霜妹妹你报了仇,出了口气……”

不待那阮迎霜反应,便听那瑜贵人立即顺着上官翎雪的话,接口道,“说到这件事,本宫却又要为迎霜妹妹你鸣不平了……陛下名义上是流放了那个贱婢,为迎霜妹妹你讨还了公道,只可惜,如今,那个贱婢,还是好端端的活着,怎么也算不得替迎霜妹妹你腹中的孩儿报了仇雪了恨……”

女子又是煞有介事般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陛下那么宠爱沫儿妹妹呢?爱屋及乌,沫儿妹妹向陛下求情,饶过她的丫鬟的性命,陛下岂有不依之理?……整件事,到头来,委屈的也只有迎霜妹妹你,以及你肚子里那可怜的,连来这世上见一面都没有机会的孩儿……”

声声句句,都戳在那阮迎霜心头的痛处。被灼灼怒火与仇恨溢满心房的她,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计较这瑜贵人是否故意挑拨了,她知道,她说得对,那个贱婢,害得她腹中龙裔小产,害得她落到如今地步,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的孩儿死了,但害死她孩儿的凶手,如今却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叫她如何能忍?

这一刹那间,阮迎霜心底掠过无数的念头。每一个,却毫无例外的都是……怎样将那唤作翠微的丫鬟,置于死地……上官翎雪自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助她一臂之力。女子不动声色的向着一旁的瑜贵人,使了使眼色。

那瑜贵人会意,立即语锋一转,装作不经意的道,“迎霜妹妹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虽然,如今陛下只是将那个贱婢流放了,但此去宁古塔,千里迢迢,路途遥远,路上又不太平……说不定,那个贱婢,就会突然之间遇上个山匪啊、或者是生个重病啊之类的……能不能活着走到宁古塔,还未可知呢……”

被她这样一提醒,那阮迎霜目中瞬时一亮,紧接着,却是眼中一厉,杀机陡现。

从上官翎雪的角度,看的一清二楚。

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女子一张姣若秋月的脸容上,也只是淡淡拂过一抹冷笑,便再也不见其他任何的情绪。

瑜贵人瞥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只端着手中的润瓷浮纹茶碗,姿态优雅的小口抿着。

只是,她终究做不到上官翎雪的不动声色,一张隐在茶盏后的嫣红唇瓣,不自禁的溢出丝丝的冷笑。

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幸灾乐祸。

阮迎霜却全然不察。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她的眼底,都不禁被浓烈的恨意与妒忌占满,蒙蔽了双眼,迷了心智。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想着的,尽是怎样毫无破绽的将那个害死她孩儿的贱婢处决了,让她为自己死去的孩儿陪葬……可是,她知道,就算那个名唤翠微的贱婢,真的死了的话,也难以消她的心头之恨……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她始终最怨毒的,却是那个贱婢的主子……夏以沫……哪怕只是念到这个名字,阮迎霜便不由恨的牙痒痒、心戚戚。

女子垂在衣袖里的手势,不由紧握成拳,任由那养的青葱似的指甲,被自己坳断了,也不察。

惟有心底恨意,如同雨后疯长的野草一般,覆满她的心底。

女子眼眸似剑,如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一刹那间,掠过丝丝嗜血的怨毒。

以及势在必行的烈烈杀机。

……

御花园里,上官翎雪与瑜贵人缓步行着。身后的宫女,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俪妃妹妹……”

便听那瑜贵人笑吟吟的道,“你觉得,咱们今天下午在延禧宫里说的那一番话,迎霜妹妹她真的听进去了吗?……”

顿了顿,一把唯恐天下不乱的嗓音,此刻也不由的压低了几分,续道,“你说……那阮迎霜她真的会动手吗?……”

面对她的怀疑,上官翎雪却仍是淡淡的,一片平静,“迎霜妹妹她在褚良国,一向被骄纵惯了,她又处处要强,她心中对夏以沫早已恨之入骨……再加上她刚刚小产,就传来了夏以沫有孕的消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自然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正因为她将她如今的心态,拿捏的极准,所以,她才会任由自己身在局中,亲自推波助澜。

瑜贵人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道,“可是,就算迎霜妹妹她能够如我们所愿,将那个翠微解决了……死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那夏以沫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语声一顿,女子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对面的上官翎雪,“毕竟,自从那夏以沫有孕之后,陛下就将她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了……就算那阮迎霜再怎么恨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寻到机会,将夏以沫谋害了……”

上官翎雪何尝听不出她是故意在言语之间,拿宇文熠城对夏以沫的好,来刺激自己……只不过,眼下这瑜贵人还有利用价值,她不想与她撕破脸罢了……况且,就算她心底再怎么怨毒,再怎么恨那夏以沫,她也只会埋藏在心底最不见天日的角落,而不是像阮迎霜那样愚蠢的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所以,上官翎雪一张娇艳的脸容上,并没有因为那瑜贵人刻意的一番话,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连一把温婉柔媚的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报仇这种事情,本就不需要急于一时……只要阮迎霜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那么她迟早总会找到机会的……”

能借着阮迎霜之手,一举除掉夏以沫,自是最好不过,但上官翎雪自己也心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她原本打算的,也只是将那阮迎霜心底对夏以沫的怨恨,埋得更深,就算她不能够除掉夏以沫,却也能将这后宫中的一汪水,搅得更浑些……最好的结果,就是阮迎霜与那夏以沫两败俱伤……但这还远远不够,上官翎雪知道,若是想要真正的扳倒夏以沫,让她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还要谋划的更多,想的更多……女子明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锐芒。

不过,这一切,她并不着急。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那个女人腹中的龙裔……想到她如今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儿,想到那个男人如此在意她腹中的骨肉……即便自己当时“假孕”之时,他都不曾如此待过她,上官翎雪心底便不由的腾起一片恨意……她更不会忘记,夏以沫是如何设计她,令她误以为自己真的有孕这件事的……如今,顾绣如已经死了,她接下来,要着手对付的,就只有夏以沫……或者,从始至终,她的对手,只有她一人……她会让她也体验到失去至亲骨肉的那种痛苦……她会让她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儿,一个一个,一件一件,都毫不留情的失去的……她会让她与宇文熠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越来越坏,彼此厌恶,彼此怨恨……她要让她与那个男人,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上官翎雪眼底划过丝丝嗜血锐芒,如出了鞘的一柄利剑,不见血光,誓不罢休。

她甚至没有费心掩饰。

一旁的瑜贵人,蓦然触到她骇人的目光,心中竟是不由的一颤。

对上官翎雪,她只觉心底的怕意,越来越浓。只怕哪一天,她也会如此的对付自己……想到那种可能,瑜贵人便不寒而栗。

上官翎雪却仿佛未察,又或者她只是从来未将她放下眼里罢了。

自始至终,她要对付的也只有那一个女子罢了……夏以沫……想到那个名字,上官翎雪眼中便是杀机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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