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一往情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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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清远却在这个时候,将斟好的一杯热茶,递到了他的面前,“清远还没有谢过宇文陛下对安儿和乐儿的相救之恩……”

起身,男人向着宇文熠城深深一揖,“多谢……”

一句“多谢”,却像是针刺在宇文熠城的心头,漫开绵长的苦涩疼痛。

是啊,面前的祁清远,才是那两个小小孩童的父亲……他救了他与那个女子的孩儿,他这个做阿爹的开口谢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来自这个男人的感谢……因为那毫不留情的提醒他,自己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横在面前男子一家四口之间、妄图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的极之讨厌之人……为什么,安儿与乐儿不是他的孩子?他多想,他们是他和那个女子的孩儿啊……“祁国主客气了……”

茶香缭绕,将面前男人的面目笼的模糊不清,宇文熠城眼眸微垂,捏在白瓷茶盏上的细长手指,用力到泛白,生硬嗓音,沙哑破败,如同细砂磨着咽喉,一字一句碾尽疼痛。

面对他的冷淡,祁清远仿佛却并不在意,轻浅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坐回了桌前……只是,坐下的时候,身子似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尽管他掩饰的极好,但白冉冉却看得分明,心中瞬时一紧,下意识的扶住了他,“祁大哥……”

祁清远面上一片苍白,唇畔却一如既往般的漾起抹温柔浅笑,慰道,“没事……”

白冉冉犹自不放心,本想细细询问,一旁的楚心悠却仿佛见不惯他们这副模样,突然冷笑出声,接着先前的话头,径直将矛头转向了宇文熠城,“清远哥哥,要我说,你方才谢宇文陛下救了长安与长乐,根本是多此一举罢了……”

语声刻意的一顿,女子一双料峭的眸子,在白冉冉与宇文熠城之间一扫,眼中遍布的尽是毫不掩饰的浓厚讥诮与不屑,“……我猜想,宇文陛下之所以肯不顾自己性命的去救长安与长乐,也只不过是为了讨好冉姐姐,想跟她重温旧情而已……我说得对吗?宇文陛下……”

宇文熠城捏着茶盅的青白手指,又是一紧。微抿的唇,泄露着他此刻的无言以对。

是啊,他确然无话可说。若长安与长乐,不是她的孩儿,他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去救他们……诚然,他不想看到她为一双儿女担惊受怕,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扪心自问,他何尝没有真的存了想要借此令她多看他一眼,甚或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他从来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谦谦君子,他也没有多么的伟大无私,说到底,一切都只为她罢了……可是,她却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自从面前的男人醒来之后,她的眼睛,就再没有落在他身上一分……就像此刻,她宁肯垂眸盯着桌上的茶盏,也不曾看向他一般……她定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吧?所以,这样是在拒绝他吗?

宇文熠城自嘲般勾了勾唇,只是,口中苦涩沉重的连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做不出。

“心悠……”

祁清远温润如一的嗓音,打破了因为楚心悠的刻意挑衅而带起的短暂尴尬。

男人语声之中虽听不出什么严厉或指责之意,但谁都听得出来,他分明实实在在的在维护着他身旁女子白冉冉的感受,楚心悠自然更是明白这一点,心中嫉恨,也便更深更浓。

“清远哥哥……”

女子精致眼瞳在面前三人之间转过,一瞬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般闪过一抹决绝,银牙紧咬,开口道,“那****在去十里坡赴约的路上,突然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袭击……难道你就不奇怪,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为何后来宇文熠城会易容成你的样子,然后替你去救人这些事情吗?……”

楚心悠的话,就像是在暗流汹涌的湖泊之中,蓦地撕开一道口子,激荡起一片惊涛骇浪。

白冉冉蓦地抬眸,望向对面的男人。

四目相对,宇文熠城清晰的听到自己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一点一点沉下无边深渊的声音。

“夏以沫……”

薄唇扯出一抹笑,宇文熠城嗓音凉而淡薄,轻若烟云般不堪一击,“……你怀疑,那些人是我派去的吗?……”

他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可是,若换作面前的女子,对他有一分一毫的怀疑或者厌恶,他便觉得受不了。

可是不待白冉冉接话,便听楚心悠冷冷一笑,“除了你之外,还可能有谁?……宇文陛下大抵是觉得若由你亲手救出长安与长乐,冉姐姐一定会对你感激涕零的吧?到时候,兴许会因此回到你身边,也说不定……”

顿了顿,“否则,宇文陛下又是如何得知那日清远哥哥不能赴约,而你却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恰好就代替清远哥哥去了十里坡呢?……”

一字一句,有理有据,像是容不得人反驳狡辩。

宇文熠城没有解释。像是不想解释,又像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地下燃着银丝细炭的硕大银鎏金字双寿双耳鼎炉,将暖洋洋的屋子烘得有些气闷,沉默就在这死寂般的静谧中,一点点漫延开来。

楚心悠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压抑着的得意开始慢慢攀升,咄咄逼人,“怎么?宇文陛下无话可说了吗?”

一直未开口的祁清远,却在这个时候,淡淡向她瞥了她一眼。那温润眼眸深处蕴着的深意,甚至责备,让楚心悠没来由的有些惴惴不安。

“是这样的吗?”

白冉冉却无心察觉他们之间的暗涌,只是抬眸,定定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她还在等待着他的答案。他的解释。

“你既然不信我,还问来做什么?”

宇文熠城凉凉一笑,濯黑瞳底的落寞与伤痛,一瞬似染了墨般,浓的化也化不开。

但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吧?

若是从前,若是换了另一个人,这样的误解他,他定是不屑于解释的……但面前的女子,不是旁人……如今的他,再也经不起她对他的任何一丝猜疑,甚至厌恶……“我没有……”

苦笑一下,宇文熠城道,“袭击祁国主的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

顿了顿,男人薄唇畔抹过一丝自嘲的讽笑,“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无辜的……那日,我确实见到祁国主中途被人拦截,而没有上前帮忙……”

那日,他原本悄悄跟在祁清远的身后,想要在他救人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结果走到半途的时候,却突然冒出来一群不明身份之人,他们的目标显然在祁清远身上……宇文熠城想过要上前帮忙,可是,当看到那群人似乎并无意伤害祁清远的性命,仿佛只是为着拖住他的时候,他最终选择了袖手旁观……“然后,我就装扮成了祁清远的模样,去了十里坡赴约……”

将中间的细节掠过,顿了顿,宇文熠城续道,“人皮面具是安儿与乐儿被掳之后不久,我便命人备下的……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若是祁国主不能及时从离国赶过来的话,就由我来代替他,将安儿与乐儿救出来……”

男人笑了笑,“……没想到,最后,还真用上了……”

面容一敛,宇文熠城苍白清俊的脸容上,已恢复了一片平静淡然,“我承认,当我见到有人阻止祁国主前去赴约的时候,我没有上前帮忙,是确有私心的……”

这一点,他不想否认,也无从否认。

“我想着……”

男人掀了掀唇,扯开一抹浅淡笑意,笼了烟云般的墨眸,一刹有些飘渺,“若是如果由我救了安儿和乐儿的话,夏以沫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呢?……她就算是不再喜欢我,但因为我救了她的一双儿女,至少能够换得她的一分感激吧?……这样,是不是代表着我还有机会呢?……”

语声到最后,已是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呢喃如同自言自语,仿佛被风轻轻一吹,便不知消散在何处。

白冉冉的心,一点一点的揪紧,胸腔里的空气,像是被人迅速的挤迫出去一般,痛若窒息。

面前的男人,应该是那个永远嚣张骄傲,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离国国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卑微与小心翼翼,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求得她多看他一眼,求得她给他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宇文熠城……

压在舌底的四个字,苦涩如黄连,一点一点的沁心入骨,融进血液里,厚重浓烈的令白冉冉几乎喘不上气来。

讲不出声,也唤不出口。

“宇文陛下对冉姐姐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楚心悠嗓音嘲讽,在满室静默中,显得异常清晰,说不清是妒忌,还是讥诮。

没有人接口。房间里沉寂的如同坟墓。

许久,祁清远温润清雅的嗓音,方才在这片片沉默之中,缓缓响起。话是向着宇文熠城说的……“宇文陛下,可否让我与冉冉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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