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当年隐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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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或充满疑惑,或百般不愿,最终,在祁清远说出那句,要与白冉冉单独倾谈的话之后,宇文熠城和楚心悠还是走了出去。

一时,房间里便只剩下祁清远与白冉冉。

温暖如春的房间,因为方才开门带进了屋外的清凉寒意,白冉冉微微觉得有些害冷,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衫。

“冷吗?”

祁清远将外衫披在她身上,柔和嗓音,带着他惯有的关切,叫人心里都仿佛暖洋洋的。

只是,那无意间碰上她脸颊的修长指尖,却是冰凉一片的,像浸过冷水一般的没有一丝温度。

白冉冉心里微微一紧,再看他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青色,心中更是不安,“祁大哥,你身上的毒……”

先前,她只顾着纠结在宇文熠城的事情上,竟忘了问一句面前男人的伤势,想到这儿,白冉冉内心一疚。

帮她拢着衣襟的手势,轻轻一顿,几乎微不可察,旋即,面前男子唇间便漾起熟悉的温润笑意,道,“没什么大碍……”

只说了这一句,便不肯再多谈,转了话题,“我们先不说这个……”

拉着白冉冉在桌边坐下,祁清远执起茶盏帮她倒了一杯热茶暖手,柔和嗓音,就在这袅袅茶香中,缓缓响起,“冉冉,那些袭击我的人,并不是宇文熠城派去的……”

男人语声清淡,如同闲话家常一般,不疾不徐,掀起阵阵涟漪。

白冉冉握着白瓷茶盏的指尖,像是陡然被烫了一下般,微微一颤,尽管极细微,但祁清远还是看的分明。

略略垂眸,遮去眼底一瞬难掩的苦涩,祁清远没有等她开口相问,便即解释一般道,“……是楚桑陌派人做的……”

顿了顿,无所谓的一笑,“他大抵是不想我拿所谓的皇位冒险吧……”

听到那些袭击他的人,不是宇文熠城派去的,白冉冉从先前起便如同被巨石层层抵着般的一颗心,直到此刻,仿佛才不自觉的放了下来,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再听到阻止祁清远前去十里坡救人的乃是楚桑陌,她心中稍一动,也觉合情合理。

“楚将军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白冉冉低声道。她真的能够理解楚桑陌或者楚心悠这样的做法……“毕竟,我们都知道,那庐陵王的目的,不仅在于你的皇位,他更想谋害你的性命……若非没有其他办法,我自己也不希望,祁大哥你为着救安儿和乐儿,遭受这样的危险……”

她已经欠他的够多了……若真的是为着救长安和长乐,面前的男人再陷入险境之中,她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现在,由那个男人出面救了安儿和乐儿,也算是误打误撞,两全其美了。

想到那个男人,白冉冉心中猝然一跳,一瞬竟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

祁清远望着她略略有些失神的模样,想到她说,她自己也不希望,他为着救安儿和乐儿,遭受危险……他知道,她这样想,确是有担心他的原因,但另一方面,却也是不想再欠他的吧?……这样的疏离,也许也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吧?

祁清远心头一苦,阵阵寒意从心脉处扩散开,一寸一寸的钉入五脏六腑。

她不想他为着安儿和乐儿冒险,那唤作另一个男人呢?

“只是这次为着救安儿和乐儿,却连累了宇文陛下受伤……”

祁清远轻声道,温润嗓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本就是他欠安儿和乐儿的……”

想到先前她为那个男人把脉之时,他的重伤,白冉冉心中一揪,旋即心肠却是一硬,咬牙说出这样一句。

祁清远擎到唇边的茶盏,微微一颤,掩在喉咙深处的苦涩,仿佛因着女子的这一句话,一瞬涌上口腔,男人止不住的轻咳起来,冰凉指尖,一瞬连手中的茶盏都握不住,手一松,细瓷薄胎的茶盅就这样洒翻了满桌……“祁大哥……”

白冉冉一惊,忙去查看他的情况。

“没什么……”

一出口,又是接连的咳嗽,连苍白的面容,一瞬都浮上了不正常的红色,但饶是如此,祁清远却犹唯恐她会担心或察觉到什么一样,勉力压着胸腔里痛如刀割般的翻搅,解释道,“……刚才是被茶水呛到了……”

白冉冉心中疑虑,方想细问,却听面前的男人,蓦地开口道,“……是因为那个男人是安儿和乐儿的亲生父亲吧?……”

祁清远嗓音沙哑,语声之中还带着竭力压抑的气息不均,苍白脸容上一片病态的红,不带什么血色的唇,却勾着一抹浅淡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苦笑,“所以,比起我……冉冉,你更希望,是由宇文熠城救的安儿和乐儿吧?……”

一字一句,像亲手拿起的刀子,割在自己的血肉上,一瞬,祁清远突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体内那股剧毒带来的伤痛更重些,还是由他亲手说出的这个事实,令他痛的更难以忍受些……当从祁清远口中听到“因为那个男人是安儿和乐儿的亲生父亲”一句之时,白冉冉只觉整个人都是一震,半边身子都像是被巨石狠狠碾过,一瞬竟说不出是麻木,还是疼痛的感觉,等到回过神的一刹,却是满满的酸楚,瞬时如决了堤的潮水一般涌上五脏六腑,沉重的压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尽管安儿与乐儿是谁的孩子,在她与面前的男子之间,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些年来,他却从来没有提过一次……她知道,面前的男人,一直是将安儿和乐儿当成亲生骨肉来对待的,给了两个小小孩童,作为一个父亲所能给的所有的父爱……有时候,她真的很希望,安儿和乐儿,真的是她与面前的男人的骨肉……就像是这五年多来,她绝口不提有关那个男人的任何事情一般,就仿佛只要她不提,他便不存在一般……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欺欺人就可以逃避的……就像安儿和乐儿,是他的孩子一样……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现在,由他将安儿和乐儿救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是吗?

比起祁清远,她真的有过宁肯是那个男人救了安儿和乐儿吗?

白冉冉突然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尤其是这样如同事实一般的话,由面前的男人亲口说出……望着男人眼中藏也藏不住如水一般倾泻而出的苦涩与落寞,白冉冉心中突然一颤,内疚像是窗外扑簌而落的积雪一般,一瞬铺满心头,漫开绵长的疼痛。

“祁大哥……”

伸手握住男人的大手,从男人指尖渗出的凉意,令白冉冉心头重重一酸,一瞬险些落下泪来,“在我心里,你才是安儿和乐儿的阿爹……永远都是……”

是啊,就算那个男人这一次救了安儿和乐儿,又能怎样?难道就抵得上面前男人这些年来对长安与长乐的陪伴和疼爱吗?

祁清远沉寂暗淡的眸光,在她说,在她的心里,他才是安儿和乐儿的阿爹的一瞬,倏地点亮,像剪碎了的一池湖水,映着瞳仁里倒映的女子的身影,喜悦与激荡,几乎满溢而出。

“冉冉……”

男人嗓音哑破,带着细微的不能自抑的轻颤,仿佛一开口,便会泄露心底的一切情绪。那样浓烈,那样炽热。

却在下一刻,忽而不知想到了什么,清亮的眸子,复又一点一点的暗淡了下去。

连握在她手上的清瘦手指,都一点一点的松了开来。

白冉冉望着他搁在桌案上,一瞬紧握的手势,本就苍白的骨节,因为用力,仿佛越发白的刺目。

“祁大哥,你怎么了?”

面前的男人刻意的疏离,甚至抗拒,令她不解,甚至隐隐的不安。

祁清远没有回答,目光一刹有些遥远,“冉冉……其实,这些年来,宇文陛下一直都有在寻找你的下落……”

白冉冉不意他突然提起这些旧事,心中一紧,却也一涩,“或者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找过我……但后来,也便不了了之了……”

那几年,她跟着祁清远四处游历,偶尔确实听过那个男人找寻她下落的消息,但她当时心伤未愈,只刻意的逃避着,两三年之后,他大抵也是倦了吧,又或者以为她已经死了,便再也没有听到过他在找她的消息……什么理由都好,他确实没有再找过她。

所谓的放不下,也许也只有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最初几年吧……时间一久,也便不值得再执着了……既然当初已选择放弃,那么他现在再来缠着她,又做什么呢?

白冉冉心中一苦。

“冉冉……”

祁清远突然唤她,沙哑嗓音,有一丝飘渺,低低的,像沙石磨着喉咙,“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两年前,其实是我伪造了你的尸骨,令宇文熠城以为当初你落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低沉嗓音,在蔼蔼暮色中,像跌落空气的一粒微尘,轻飘飘的荡在耳边,如虚如幻,如此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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