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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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织霞染天幕,旭日洒辉耀东土。

建德二年秋,卯时未过,钟秀宫的主人已然晨起开始梳妆,珊瑚红凤衔珠簪下坠着的那颗红宝石如鸽血般鲜艳欲滴,垂落在光洁的额间,来回轻摆着。

那金箔花钿贴在两道墨韵悠长的小山眉间,饶是再怎么闪耀,也不及眉下的墨瞳星眸,盈秋水,载流光,所谓顾盼生辉,不外如是。

这边将将梳妆完毕,外殿便传来唱报声:“皇上驾到!”

闻声,身着翡衣宫装长袍的美人自四角圆凳上起身,转身的刹那,曳地的袍摆褶作优美的弧,一如盛放的娇花,步步生莲。

出得外殿便见一位身着龙袍的少年正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殿内,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却要承载金冠之重,肩担社稷大业,每每瞧着他用窄瘦的肩膀毅然撑起龙袍的倔强模样,她都格外心疼。

好在如今还能看到他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她面前,她这心里总算有所安慰,依着规矩福身向其请安,“参见皇上。”

“皇姐免礼。”此乃他的长姐,和惠长公主沐昭晴,听闻她身子不适,少年帝王特地赶来看望,询问她的病况。

沐昭晴无谓笑道:“偶感风寒,昨儿个喝了药,已然有所好转,无甚大碍,有劳皇上记挂。”

招呼他坐于雕凤髹金的软榻上之后,眼看着他面色不愈,沐昭晴屏退宫娥,问他何故不悦,“可是朝堂中有什么棘手之事?”

摇了摇头,少帝愤然喟叹,“今日上朝之际,左相来迟一刻钟,朕念及他年迈,且平日里皆来的准时,并未打算处置他,可摄政王却说朝规不可破,定要罚他一个月的俸禄。

大事他要做主也就罢了,此等小事他也与朕意见相左,当众违朕之意,俸禄事小,朕的颜面又当何存?”

说到愤慨之处,少帝怫然作色怒攥拳,“皇姐,朕这皇位坐得毫无安稳之感,每日都要看他的脸色,连奏折批阅之后都要交由他再看一遍,得等他点头之后方可下发,那朕算什么?根本就是个傀儡!”

弟弟的感受,沐昭晴又何尝体会不到呢?那摄政王专横跋扈,从来不给这个少年皇帝一丝颜面,沐昭晴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奈何先帝驾崩之际曾颁布遗诏,由瑞王贺临风摄政,辅佐幼帝,匡扶社稷,是以谁也不敢违逆,

“旭扬,我晓得你的苦闷和委屈,但父皇之命不可违,加之贺临风党羽众多,势力庞大,很难轻易撼动,为今之计,你只能暂时忍耐,待你十六岁之际,摄政王就该还政于你。”

沐旭扬却觉得那一天遥遥无期,“两年的光阴,足够他集结自己的势力,即便我苦等到十六岁,只怕那时他已习惯了呼风唤雨,根本不愿将政权归还。”

弟弟的顾忌正是沐昭晴最忧虑之事,他猜的没错,贺临风根本没有还政之心,甚至未等到旭扬十六岁,就已提前逼宫造反!

每每想起前世血染金銮殿的画面,沐昭晴的心就紧揪在一起,疼得她无法喘息,幸得老天有眼,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此时贺临风尚未逼宫,弟弟还安稳的活在世上,噩梦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

弟弟愁苦的面容令沐昭晴心生疼惜,身为他的长姐,她有责任帮他消除苦厄,

“旭扬莫怕,你且放心,我绝不会让贺临风的野心有得逞的机会,不会让他用你的血铺就帝王荣华路!姐姐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奸臣在朝野的势力连根拔除,让这大越朝的政权尽数归于你手中!

但在一切尚未稳固之前,你只能暂时先委屈自己,需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一味忤逆,指不定他会提早生出逆反之心,那于我们而言极为不利。”

皇姐的鼓舞温和有力,使得沐旭扬又重新振作起来,颇有信心的点头笑应,“皇姐说得对,待朕亲政以后,先给皇姐寻个好驸马,你这后半生才有依靠不是?”

依靠?不!她不能等他亲政之后再嫁人,前世的她就是太过被动,被人钳制,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为避免前世的覆辙,她必须将选择权攥在自己手中,趁早把自己嫁出去,攀上树大根深的高枝,才能联合驸马一家给弟弟做坚实的后盾,与贺临风斗到底!

但她父皇才驾崩一年,按理来说她不能成婚,除非有长辈做主,主动安排她的婚事,她才可不顾孝期,举行大婚之仪。

此次的风寒正好是个由头,思来想去,她决定继续装病,让一个信得过的太医散播消息,将她的病情夸大,再由太医提议,让她成婚冲喜。

得知皇姐的计划,沐旭扬认为不妥,“我只盼着皇姐能觅得情投意合之人,怎能让你牺牲自己的幸福?”

活了两世的沐昭晴看得通透,她并不觉得这是牺牲,说到底,不过是宿命罢了,“皇上多虑了,即便不为此事,咱们皇室子女也没资格去思量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我眼里,大越的百年基业和你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幸福无关痛痒。”

听着皇姐的安慰,沐旭扬紧抓着扶手,紧绷的指节渐渐泛白,愤慨与愧疚交织在一起,搅得他不得安宁,“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却要靠皇姐从中周旋保护,当真没本事。”

不忍看他自责,沐昭晴温笑着安抚道:“万莫说这见外话,这大越不仅是你的国,也是我的家,咱们姐弟自当一心,不分彼此,携手共进方能清佞臣,固山河!”

皇姐执意如此,他若再拒绝似乎有些不识好歹,而今的局面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最终沐旭扬决定依照皇姐之意,配合她做戏,宣称长公主病危,次日便在朝堂之中提出要为皇姐招驸马冲喜一事。

礼部尚书只道不妥,“自古以来大都是男子冲喜娶妻,并无女子招婿冲喜的先例。”

沐旭扬尚未反驳,就见他四皇叔信王站出来纠正道:“长公主为君,驸马为臣,冲喜有何不可?虽说皇兄才驾崩一年,但如今长公主命在旦夕,太医束手无策,那只能尝试冲喜的法子。”

实则沐旭扬下旨之前已与四皇叔通过气儿,是以信王才会帮他说话,然而那礼部尚书再次阻拦,“今日瑞王外出,不在朝堂,不若等瑞王回来,询问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沐旭扬一听这话当即面色铁青,微眯起双眼,紧扣着龙袍下的膝盖,扬脸沉声道:

“此乃朕的家事,又不是国政,何须瑞王点头?”

饶是看出小皇帝动了怒,这礼部尚书也不疾不徐地再次声明,“皇家儿女的婚事并非家事,而是关乎国政的大事,长公主的婚事尤为重要,臣还是认为应当听从瑞王的意思,毕竟他有摄政之权。”

其他朝臣亦跟着附和,“臣附议!”

见状,沐旭扬越发恼火,痛恨没有决定权的自己,信王看不过去,拂袖呵斥,“放肆!究竟谁才是大越之主?你们一口一个瑞王,可有将吾皇放在眼里?”

左相站在建德帝这边,支持为长公主选婿,右相却拱手道:“臣等皆效忠吾皇,但先皇曾有遗诏,国政大事必须经由瑞王同意,皇上才可下达旨意,以免皇上年幼,做出不成熟的决定,此事信王殿下亦知情,微臣并非忤逆皇上之意,只不过是为社稷着想,才恳请皇上三思而行。”

这些人皆是瑞王的狗腿子,自是站在瑞王那边,沐旭扬心下愤恨,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暂时作罢,容后再议。

钟秀宫内的沐昭晴得知此事,暗叹不妙,心道贺临风若然插手,此事恐难按照她的计划实施,究竟该如何才能躲过瑞王的钳制呢?

躺在帐中装病的她苦苦思量着应对之策,出乎她意料的是,当日傍晚,尚未传晚膳,便见宫女细月急匆匆进来禀报,

“殿下,大事不妙啊!瑞王他居然亲自来看望您!”

她才道罢,沐昭晴已听到外殿有动静,紧跟着便见八仙绢纱屏风对面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与此同时,一道肃严冷厉的声音赫然响彻内殿,

“这些个太医有何用?连长公主的病都瞧不好,还有什么颜面待在太医院?传本王的令,命李太医回家歇着,不必再入宫当值!”

伏跪在地的小太监喏喏称是,帐中的沐昭晴听着他在钟秀宫发号施令,心下十分不快,尚未来得及斥责,就见一双黑锻银丝靴自那架屏风处迈了出来,步伐沉稳,声调渐缓,

“听闻公主凤体违和,本王甚是忧虑,特地从宫外请来一名神医为长公主诊治。”

忧虑?呵!他恐怕是在怀疑她的病情真实与否吧?否则又怎会专程差人来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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