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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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细月眼疾手快,已将帐帘放下,但隔着纱帐,沐昭晴仍旧能看到那人身披墨蓝长袍,袍肩一侧用银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鹤的翅膀用真羽缝制,是以看着栩栩如生。

翩然的鹤羽载着她的思绪飞往前世的一个中秋,那一年父皇还在人世,十五岁的她无忧烂漫,那双清澈的眸眼尚不曾见证过世途险恶,梳妆之后她准备去参加宫宴,路上偶遇贺临风。

那时的他因战功赫赫而被封为瑞王,成为大越皇朝唯一的异姓王,在朝堂之中风头无两,母妃告诫过她,千万不要得罪此人,以免被他报复。沐昭晴本想绕道走,恰巧撞见路过的一名小太监怀中抱着的白猫骤然乱窜,跳至贺临风身上!

堂堂王爷,身经百战,面对一只猫自是岿然不动,面无一丝慌乱,但猫儿显然不会顾忌人的身份,把他的肩膀当成跳板,纵身一跃的瞬间,它那尖细的爪子勾破了贺临风的外袍,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扑通跪地求饶,那只白猫也被随行的侍卫迅速抓住。

当她听到贺临风下令要拧断那白猫的脖子,又要惩处小太监时,她心生不忍,上前为猫求饶,谎称这只猫是她养的,

“猫不通人性,王爷何须与它计较?它又没伤着你,只是抓破了衣物而已,我替它向你道歉,还请王爷不要伤它。”

贺临风傲然扬首,如墨眉峰将不愈的神色勾勒得淋漓尽致,“这可是本王最钟意的袍子,被勾坏丝线还怎么穿?公主这般纵容家宠,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走近他身侧瞧了瞧,沐昭晴嗤他小题大做,“不就是抽了一小片的丝嘛!我若帮你修补好,你就放了这白猫,还有这个小太监,如何?”

然而他这人并不好说话,身形颀长的他半垂眼睫,瞥向她的神色漠然且傲慢,“修补过的东西亦属残缺,本王不稀罕!”

那时的沐昭晴一心想救人和猫,便向他夸下海口,“我保证可以补得很漂亮,若然你不满意,再惩罚也不迟。”

好言与他商议了许久,贺临风凝了她片刻,才终于松口,将袍子解下给了她身后的宫女。

拿到袍子后,沐昭晴不敢轻易下手,料想普通的缝补之法他肯定会挑刺儿,且这是蜀锦,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相同色泽的丝线,思量再三,她决定在勾丝处绣上其他图案遮盖,选了她最喜欢的白鹤,又找来几只鹤羽缝制其上。

三日后,当她亲自将袍子归还时,他终于答应不再追究此事。

那时的她还天真的以为,贺临风只是表面看着凶狠冰冷,实则内心也有柔软的一面,后来她才明白,所有的接近和他表现出的柔情都只是一场预谋,而今再看到那外袍上的白鹤,她只觉异常讽刺!

心思歹毒如蛇蝎之人,哪里配得上纯白无暇的鹤羽!

好在隔着帐帘,他尚未看到她那因愤恨而猩红的双目,沐昭晴暗暗告诫自己,此时不能表现出异常的情绪,一旦被他察觉,接下来的路将会异常艰难。

现下贺临风要求重新把脉,这人是他带来的,定然不会帮着她,一旦让人感触到脉象,那她装病一事很有可能被拆穿。

可若拒绝只会更可疑。思来想去,沐昭晴最终还是将手腕伸出帐外,反正病这种东西最是难说,哪怕大夫说她没病,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舒坦,料想贺临风也无可奈何。

而贺临风就这般一撩长袍,端坐在铺着金茶绸缎的桌边,摆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半敛眉目,打量着不远处那位躺在栗梅帐幔内的佳人。

被宫外的大夫把脉期间,沐昭晴的心不自觉的跳得极快,生怕这大夫说些不该说的话,若然贺临风起疑质问,那她就装作被鬼上身的模样,如此一来,这已超出医理,属于鬼神的范畴,连贺临风也无话可说吧?

她连这应对之策都给想好了,孰料那太医把脉之后竟道:

“启禀王爷,长公主恐是寒邪为患,寒则血凝,一旦血气运行缓慢,脉搏跳动也会迟缓,迟而无力,无力推动血液运行,以致阴盛阳衰,病体羸弱。”

大夫之言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根本没病,只是用粉将面颊与唇涂得惨白,故作柔弱而已,她还以为大夫一把脉便会拆穿,万未料到大夫竟会这么说。

贺临风总不可能带个庸医过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夫在撒谎!

可这人也没有理由帮她瞒着啊!沐昭晴心下疑惑,忐忑不安,又不敢多问,惟有假装虚弱不吭声,见招拆招。

听罢大夫之言,贺临风了悟地“唔”了一声,峰眉微挑,起身将手负于身后,沉吟道:

“既然病得如此严重,那给长公主冲喜的法子,或可一试。”

“这……”大夫迟疑道:“草民也不敢保证是否有效,但试试也无妨。”

沐昭晴还在纳闷儿这贼人今日怎的这般好糊弄,他接下来的话就直接杀她个措手不及,

“阴盛阳衰,需要阳刚之气充足之人来做驸马,本王年富力壮,当为最佳人选。”

他居然自荐做驸马?此举与她原先的设想偏离太远,沐昭晴强压下慌乱,佯装虚弱的半撑着身子,抬手阻止,

“万万不可,我这身子虚得厉害,太医说我大约撑不了多久,万一病逝,害得王爷做个鳏夫,岂不是大罪过?”

对于她所担忧之事,贺临风浑不在意,朗声安抚道:“你且放宽心,本王有上苍庇佑,定能给长公主带来好运,以保你平安康健。”

此人是灾星,只会给她带来无妄之灾,害得她家破人亡,对他恨之入骨的沐昭晴一再拒绝,

“王爷身份贵重,还要辅佐皇上处理国政,我实不忍让王爷担此风险,还是另寻他人吧!”

他人?贺临风又怎会允许旁人成为她的驸马?她要嫁人,可以,但那个男人只能是他,

“本王对殿下情深义厚,自愿求娶,愿承担一切后果,你无需愧疚。”

听着这所谓的剖白,沐昭晴心下冷笑,望向他的眼神满是怨愤,情深义重?呵!如此假仁假义之言,也只有他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才能面不改色的讲出来!

前世的她或许还有可能相信,今生的她已然吃过一回亏,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但她此刻又不敢公然驳他的颜面,以免他起疑心,便推说婚姻大事该有长辈做主。

无谓一笑,贺临风上前几步,抬手轻拨帐帘,一束昏亮的光自缝隙间流照而来,幽然映在美人面上,纵使面色苍白,也难掩她那如月华般冷艳清傲的气息。

俯视着帐中人那恍若隔世的面容,他的眸光深凝着她,似有千万无语梗在喉间,一时无言。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她一跳,对上他那自信笃定的神色,前世的仇怨汹涌而来,灌至胸腔,呛得她双目通红,燃着滔天恨意!

眼瞧着她双目泛红,似含幽怨,贺临风还以为她只是在与他闹别扭,并未多想,坐于帐畔温声道:

“可是怪我许久没来看望你?最近西北战事吃紧,南边又有教众扰乱民生,我每日都在看奏折,忙着部署兵力,这才冷落了你。

不过天大的事也没你的身子重要,不管你得了什么病,我都会想法子帮你医好,你且安心休养,等着本王的好消息!”

说话间,他的食指在她香腮间轻掠而过,幽亮的墨瞳里柔情缱绻,满含眷恋,她尚未来得及呵斥他无礼的举动,贺临风已然放下帐帘,翛然转身离开。

若然被他得逞,那于她而言不是好消息,而是噩梦!无论嫁给谁都好,总之她不可能嫁给贺临风!

知情的宫人将此事回禀给郭太后,正在喝汤的郭太后闻听此事,手中的汤勺登时被她掷于碗沿,清脆的声响彰显着她此刻的躁怒。

这张俏丽的容颜还没有沾染岁月的痕迹,但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无人怜爱,这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尤其是听说这件事后,郭太后火气大盛,细长的水湾眉拧在一起,既惊且忧,

“瑞王打算娶长公主?”

宫人点头道:“正是,这话是从钟秀宫传出来的,王爷尚未在朝堂中公开表态,却不知明日上朝会否向皇上提起。”

贺临风怎能娶沐昭晴?郭太后越想越觉得此事有蹊跷,深感自个儿不能袖手旁观,遂招手示意那小太监到她身边来,细声嘱咐着……

次日天才蒙蒙亮亮,众臣已汇集在宣政殿,礼部尚书还想着今日瑞王到场,定要反杀那小皇帝的威风,阻止长公主招驸马冲喜一事,哪料这瑞王居然一口应允,还当众提出准备求娶长公主!

心知此事背离皇姐的意愿,沐旭扬自不会应承,“皇叔您身份贵重,又是朕与皇姐的长辈,怎能娶她?”

“臣不过是先皇的义弟,并无血缘,更何况臣对长公主倾慕已久,而今看她遭受病痛折磨,于心不忍,自愿求娶,为她冲喜。”

这贼人哪会有什么真心?八成是想与皇家攀亲,拉拢皇姐,以便日后谋逆!明知此人诡计多端,沐旭扬断然不会将自己的皇姐送入虎口之中。

那礼部尚书昨儿个还强烈反对,今日一看瑞王有此意,忙又跟着附和,“王爷仪表堂堂,长公主秀外慧中,两人结亲,实属佳偶天成,至于辈分并不是大问题。”

看着他那左右摇摆的嘴脸,沐旭扬只觉恶心!原本这样的境况他无计可施,好在他手上还有一道王牌,瞥了身边的太监一眼,沐旭扬镇定自若地扬声道:

“李效全,将太后懿旨呈于皇叔!”

“奴才遵命。”说话间,李效全已然上前,双手捧着懿旨,恭敬地呈于摄政王面前。

懿旨?这皇帝小儿又在耍什么把戏?贺临风心下生疑,面上镇静依旧,不疾不徐地接过懿旨,摊开来看。

期间沐旭扬一直在盯着他,察觉贺临风的面色越来越沉,沐旭扬心情大好,哼笑道:

“太后懿旨,择日为和惠长公主公开挑选驸马。皇叔认为朕年纪尚小,不可私自做主,那么太后的旨意,您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这太后并非小皇帝生母,一向不会帮这个孩子,贺临风也就没太在意此事,未料这次她居然与小皇帝一个鼻孔出气!

当着群臣的面,他不好多做争执,蓦地将卷轴合上,双手紧攥着负于身后,紧盯着小皇帝,贺临风那微勾的唇角荡出一抹冷笑,违心的字句自牙缝中迸出,

“太后英明,臣……无异议!”

可下了朝之后,贺临风并未出宫,径直去往宜寿宫,宫人见他到来,尚未来得及禀报,他就直接闯入内殿。小太监吓得不轻,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见到太后便慌张下跪,

“太后,这……奴才拦不住……”

彼时郭太后才更衣起身,准备用朝食,宫人们皆在布菜,贺临风竟不顾宫规擅自闯进来。眼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模样,郭太后搭着宫人的手背悠然起身,鲜艳的红唇溢出一丝冷哼,

“王爷可真是越来越傲慢,见到哀家居然也不行礼,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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