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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同于这个时代观点略略加进去，达到锦上添花效果，可想要卷子答得好，还得考基本功。

“臣对嘉靖迄今四十年有余，临御天下，立纲陈纪，而使民安于无事之域，以全圣人之仁也”

“然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故务本重农以厚民之生，而于以成顺治之休；治兵修备以固国之防，而于以达威严之化。是二者，诚有国者之先务，而不可以偏废，不可以缓图者也。若二者相辅皆成，则陛下之功无逊尧舜，垂衣以治，四海升平。”

“不可恃者兵，而不可去者亦兵也。可以千年不用者兵，而不可日无备者亦兵也。故有文事者不忘武备，以纬武乃所以修文也。”

洋洋洒洒列完草稿，再修修改改，末了数下字数，刚好九百五十，没有超过千，不用再删除了，赵肃再笔划誊抄在最终卷子上。

他右手受了伤，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完全复原，这会儿每写个字，手臂用力，就开始钻心地疼，但考生字迹是很重要，就算没法做到书法名家程度，起码也得端正严谨，否则也会影响阅卷官印象。因为殿试是没有落榜之分，所以卷子只把名字糊住，而不需要像前面考试那样有专门人员再把卷子抄录遍。

先前思考，落笔就花了不少时间，待到赵肃忍痛抄写好整篇卷子，再抬头看，不觉已经落霞满天，整天功夫就这么过去，他专心答卷，此时方觉饥肠辘辘，周围考生陆陆续续交卷离场，与他样坐在书案前还有四五个人。

正打算交卷，不远处也有人起身，四目相对，不由都露出笑容，原来是徐时行。

两人同时交卷，又差不多时间步出考场，便并肩而行。

“看少雍神色，想来是成竹在胸了”

“我只能算是发挥正常而已，要说惊采绝艳，那还得看汝默兄。”赵肃笑道，他对这个人印象不错，性情平和，虽然有些软弱，却不是没有主见，与急脾气王锡爵互补，正好是柔刚。

徐时行认真道“你也太谦虚了，陈洙在我们面前可把你夸得天上人间绝无仅有，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候，可没你这份定力和风度。”

这人要是挤兑调侃也就罢了，偏偏他还说得真挚无比，饶是赵肃脸皮再厚，也被他夸得有点吃不消，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几个人都参加了这次殿试，不若等考试完了好好聚聚”

徐时行有些高兴“正有此意，我”

“赵公子”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此时两人早已在内宦引领下离开皇宫，前门大街人来人往，繁华热闹，与肃穆紫禁城外内，如同两个世界。

远远有人站在那里，见了他便拼命招手，旁边还停了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注

1、明清殿试地点，我查了很多资料，就是文里写那些，但是不保证完全没有错误，因为康熙18年到乾隆换地点前这段可能有出入。

2、殿试考题不是俺瞎编，嘉靖41年确实考这个内容，不过不止2句话，而是很大段，我没找到原文，找到了也不可能凑字数复制进去，所以直接概括成这2句话，至于试题分析，就完全是我自己思路了，不定符合历史。

3、赵肃答题那3段，是改编自黄观、罗万化殿试时务策。

37

37、第章

赵肃觉得那人有些眼熟，走近了看，才发现是冯保。

冯保见了他，露出个无奈表情，凑近了低声道“你可出来了，里面那位小祖宗李娘娘去庙里上香了，王爷又约了人去郊外游玩，小世子闹着要出府，我只好和王妃报备声，带他到这儿来了。”

他口中王妃，就是府里那位常年在香堂茹素诵经如隐形人般正妃陈氏。

赵肃也苦笑不已，去裕王府次数多，跟这些人都混熟了，他才知道，由于裕王不受宠缘故，他本性也比较随和，所以安全方面做得很松懈，府里没有太多规矩限制，朱翊钧这才得以三天两头往外跑。

待到他掀开车帘子看清里面情形，不由头黑线。

裕王府马车自然还是很宽敞舒适，但是

几床被褥乱七八糟地堆满车厢，就在那小山似凌乱之中，朱翊钧小朋友四横八叉地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口水把脑袋旁边枕头都浸湿了。

现在怎么办赵肃回头，以眼神询问。

你看着办吧。有他在，冯保松口气，索性当甩手掌柜了。

在他看来，赵肃能到殿试这关，得个进士出身已经是板上钉钉事情了，裕王直属意让赵肃来当小世子老师，最难得是小世子也喜欢他，这样人，现在不交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肃“要不还是送他回府吧。”

冯保笑道“那敢情好，正好天色也晚了，今夜王爷和娘娘都不回来，赵公子不若在府上留饭吧。”

赵肃摇头“这不合规矩。”

裕王不在，府里都是女眷和宦官，他个大男人，最容易招人闲话。

冯保想想也是，便不作声了。

这时候呼呼大睡小屁孩翻了个身，揉揉眼睛，表情迷迷糊糊。

“肃肃”

“嗯。”赵肃神情柔和下来，弯腰探入车厢，伸手。

小屁孩很自然地握住，顺势坐了起来，然后歪向他怀里。

“抱抱。”

赵肃趁机作思想教育“都多大了，自己不走会被笑话，说裕王府出来小世子都不会走路。”

朱翊钧左顾右盼装作没听见，表情可爱至极。

恐吓无效，赵肃忍不住掐住那水嫩嫩脸颊往两边拉。

小屁孩吱哇乱叫，有样学样，也要来捏赵肃，后者反应很快，马上侧头躲开，结果小屁孩爪子拍在赵肃身后毫无防备冯保脸上。

冯保“”

赵肃忍笑虚咳声“永亭兄，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把小世子先送回去吧。”

朱翊钧小朋友从来就不是个甘于寂寞人，闻言马上插嘴“我不回去我要去你家”

赵肃觉得脑壳有点疼“我家没有零嘴，也没有好玩，被子也不够，晚上睡觉点儿都不舒服。”

朱翊钧嘟嘴“我不回去，父王不在，好不容易出来趟，我要去你家睡觉”

赵肃倒是很能理解，这就像是小时候去亲戚家作客，经常会想留下来玩耍过夜，即便没自己家里舒服，也会有种新鲜感，只可惜朱翊钧身份不同，这种新鲜感从没体会过。

冯保脸苦相，跟着劝解，但小朋友表示很坚持，绝不改变主意。

最后赵肃他们这边只好投降总不能把泫然欲泣即将大哭大闹小世子硬绑回去。

妥协结果赵肃带着朱翊钧先回去，而冯保则回裕王府报个信，顺便带些换洗衣服过去，反正还有侍卫随行，不虞安全问题。

赵肃这边宅子朱翊钧早就来过好几回，轻车熟路，基本每个角落疙瘩都被折腾过，以至于屋顶那只猫咪见了他就绕路走。

刚刚到家，朱翊钧就嚷着肚子饿，赵肃看看厨房里材料还算多，决定包饺子。

饺子皮好弄，面是现成，旁边还有两个孔武有力侍卫，可以让他们帮忙和面擀面，赵肃则把猪肉馅剁碎，香菇切碎，再掺些香菜。

香菇本身可以当万能佐料，什么东西里边都放上点，其味无穷。赵肃刚到这里时候，就经常从山上采些野生香菇给陈氏做饭用，多余还可以卖给回春堂，不过普通香菇卖不了多少钱，因为自宋代起，就已经开始有人工栽培香菇方法了，到了明朝，闽浙带菇民更多，这也大大降低了野生香菇本身价格。像京城这种地方，经常有人把香菇烘干了来卖，只需要用热水泡软之后就可以切开，而且香味更加浓郁，又可以保存过冬。

赵肃到京城时，身上钱在付了这院子半租金之后，后来又拿出部分帮赵暖开铺子，赵暖那间旧货店开了没多久，他自己就进了诏狱，赵肃无法，只好让李松和赵暖书童帮忙打理，自己偶尔过去看看，指点下，没了赵暖经营，铺子少了很大笔进项，只能勉强维持在不亏局面。

眼看没有赚头，自己还要复习准备考试，赵肃索性把铺子转租出去，租金收得不多，但也总算比之前好，再者他来回裕王府都有车接送，有时甚至还会被裕王留饭，个月基本花不了多少钱。

陈洙是世家出身，陈氏在长乐是个比赵氏还要庞大家族，他虽然也是庶子，却不像赵肃那样被苛待，从小吃喝用度都比照嫡子待遇，这次上京，家里自然也给他准备了足够银钱。陈洙觉得以赵肃那样家世背景，日子必然过得很艰难，所以处处抢着付钱，连请做饭婆子也不肯让赵肃出钱，平素和气陈洙在这方面尤其固执，他认为朋友有通财之义，两人既然是朋友，就不必计较那么多，反复几次，赵肃就懒得和他抢了。

如此来，赵肃用钱地方几乎没有，他个大男人，对穿用不是那么讲究，但由于前世人生，在吃上面却比较注意，有时候还会在婆子做饭时候从旁指导，久而久之，连婆子厨艺也变好了。

元殊曾笑话他不是君子，因为君子远庖厨，赵肃答曰治大国，若烹小鲜。元殊自是被他驳得哑口无言。

这日元殊并不在家，陈洙本也是同赴殿试，这会儿还没回来，赵肃等人在厨房忙得大汗淋漓，终于下好饺子汤。

大家饿得饥肠辘辘，闻到香味都觉得食指大动，平常在家里动辄挑食小屁孩这次居然也吃了满满大碗，更别说其他人了。

那头冯保跟裕王府那边报备完再带着衣物赶过来时，朱翊钧已经吃饱喝足，鸠占鹊巢在赵肃床上呼呼大睡了，烛光映得白皙两颊更加粉嫩，活像只小猪。

什么叫天生富贵命，这就是天生富贵命啊，赵肃看着他睡颜默默感叹，顺道同情了下更加悲催冯保同志。

殊不知冯保却觉得自从有了赵肃和他起分担苦难了之后，自己身上担子已经轻了很多，比起以前，现在日子简直就是幸福。

紫禁城，东阁。

按照规矩，所有殿试卷子，都要统被送到这里来。

卷子评分过程分为四关。

先由受卷官预阅，这里是第关，受卷官目十行看过去，有些字迹潦草堪比草圣，有些卷子沾上污渍，那么卷子肯定会被往后排。

第二关是读卷官评审，这里来头就大了。由于殿试是科举考试最高级别，选出来官员，指不定哪个就是出将入相，名留千古，所以为了考试公平性，也为了照顾各个部门感受，读卷官会从内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等这些部门里抽调正官组成，把这几百份试卷排出、二、三甲名次。

然后这些排好名次卷子，会送到内阁阁老那里进行最后预定，这就是第三关。

最后关，内阁要把卷子报上去给皇帝最终钦定。

但是要知道，科举三年回，对考试人来说很重要，对皇帝来说却未必很新鲜，像嘉靖这样在位时间特别长皇帝，早就对钦定名次没什么兴趣，所以这项工作实际上终审就会落在内阁身上，皇帝那里不过是最后走个过场而已。

比如说殿试里某个人，卷子写得特别好，本来中状元是绰绰有余，结果他得罪了内阁里某位阁老，又或者别人找关系走了后门，那么在第三关时候，他名字就从甲被涮到三甲，连庶吉士都没份，而皇帝最后也只是略略扫了下前几名卷子，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人，于是他命运发生了颠覆性改变，从此也将走上不同人生。

这并不是无稽之谈，明朝开国两百多年至今，这种事情不算稀奇。

所有程序必须在两天内完成，两天之后，名次公布天下，那是最为轰动刻，而此时，阅卷工作正在紧张进行，所幸这会儿不是三伏天，这么多人凑在块，只觉得暖和，而不是闷热。

夜过去，天蒙蒙亮，第二关工作刚刚完成，读卷官们彻夜未眠，都顶着个硕大眼圈，恨不得倒头便睡，可还得把名单都呈上去给阁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