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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坐着,却始终不看我。她的碗里是一碗青稞做的汤面和一些白菜。她低头慢慢地吃着,对桌上大块的肉食,碰也不碰。

洛桑看着她,关切地说“达瓦,你吃一点肉吧。你这样一点荤食不吃,身体怎么好得起来”

云深虚弱地对他一笑“我挺好的,不要担心。”

洛桑却急了,用小刀叉起一块羊肉放到云深碗里“不行你一定要吃”

我开口道“洛桑,你关心云深我理解。但是她从小就不爱吃肉食,你这样硬逼着她,没有用。”

洛桑一下子站起来,用愤怒的眼睛看着我“她的名字叫达瓦不叫什么云深谁都不能带她走”说完他冲出屋去。

屋里一片尴尬的静默,我开口向大家道歉“非常抱歉,我这样冒昧地出现,打乱了你们的生活,给大家添了麻烦。”

老扎西叹了一口气“你是我们的贵客,又是达瓦的舅舅,就跟我们的家里人一样。是洛桑自己不懂事。这孩子有心事,他怕你带达瓦走,才这样顶撞你。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别生气。”

我赶紧说“我一点怪他的意思都没有,您别担心。我没有非要带云深,我是说达瓦,回去。一切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但最主要的是要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安全。家里的亲人,特别是达瓦的奶奶和我的姨妈,都要急疯了。她在您这里,我非常放心。”

云深听到她奶奶和玮姨,一串晶莹的泪珠滑下来,悬在她尖尖的下颌上,钻石一般闪亮,然后滴到碗里。

饭后,我给annhie太后和玮姨都打了电话,告诉她们我找到了云深,她一切平安,但我还不能立即带她回来。

她们听了,虽还是担忧,但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入夜,云深发起了烧,人也昏沉起来。我给她服了两片阿司匹林,守着她睡去。

她的房间里还放着一张小床,上面安静地睡着一个三个月大的男婴。应该就是达杰和卓玛的新生儿子。因为卓玛生了他以后就病倒在床,云深便把孩子搬到自己屋里,方便照顾。

我今晚挤在普布和他弟弟嘎嘎的房间里,就在云深的隔壁。

普布今年八岁,是这个家里的长孙。他大方地把他的床让给我,自己却和嘎嘎去挤一张小床。我过意不去,坚持要睡地上。他急了,小脸一耷拉“靖平阿叔,你是不是嫌弃我的床啊”

我怕伤了他的心,就不再坚持,只是把嘎嘎抱到我床上让他和我一起睡,这样普布就能睡得宽敞点。

嘎嘎长得圆头圆脑,大眼睛,小脸红红,满头卷毛,非常可爱。先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我这个陌生人,然后咧开长着几颗小牙的嘴对我笑,爬到我怀里,伸出圆鼓鼓的小手来摸我的脸,嘴里高兴地叫着“班班班班”

我抱着嘎嘎,一边逗他玩,一边回答着对面床上的普布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靖平阿叔,北京离这里有多远”

“你在北京有多少牦牛和羊”

“北京的寺庙有没有大昭寺大”

“我明天可不可以在你的车上坐一下”

我一一耐心地回答着他的各种问题,又许诺明天开车带他玩,他这才满意地睡去。

这一夜,我睡得很警醒,随时听着隔壁的动静。任何轻微的声响我都会起身过去,看云深有没有踢被子,热度有没有下去,顺便也看看孩子有没有醒。

将近两点时,我听到几声细微的哼哼,赶紧翻身起来,推开隔壁的门。

原来是孩子醒了。

黑暗里,云深挣扎着起身,去点她床旁桌上的煤油灯。我忙按住她,不让她起床,轻声说“你别起来,要做些什么,该怎么做,你都告诉我。我来做。”

她还在发烧,根本就没有力气,只得依言躺回去。

我点燃油灯。昏黄灯光下,她瘦削的面颊因为热度而艳红着,剔透的眸子含了一层水雾,盈盈闪亮,柔弱得让我心疼,美丽得让我心颤。我瞬时一呆,她却转过头去,不让我再看。

“小床旁边的柜子最上面一排有一个铁壶,里面有奶。壶旁边有一个洗干净的奶瓶,你把奶倒进去,然后喂他。”她说着。

我依言装好奶,然后把孩子抱起来。他在我手里直哼哼。

“你轻点啊,不要弄疼他。他脖子还软,你要用手掌托着他的屁股,让他的头靠在你手臂上,另一只手拿奶瓶喂他。”云深不放心地看着我的动作,嘱咐着“你把奶瓶扶斜一点,别让他把空气也吸进去。”

我按着她的指点,好不容易让孩子舒服地躺在我怀里,大口地喝奶。我却出了一头汗。

“这样笨。”她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地嘟出一句。

我抱着孩子在她床前坐下,微笑着轻声说“我知道自己手脚笨,但学东西还是不慢的。一回生,二回熟。你多教教,我就会了。”

她看我一眼,马上又垂下眼帘“我才不教你。”

说归说,不一会儿等孩子喝完了奶,她让我把他抱直,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等孩子打出一个嗝,再把他放回他的小床,给他换尿布。

这孩子很乖,一点不闹,看着我,咿咿呀呀地发声音。我一面在云深的指导下给他换尿布,一面轻声逗他。很快他又睡着了。

我在床边的盆里洗了手,回到云深床前,伸手去试她额上的温度。她往旁边一偏头,躲开我。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现在只把我当医生,好不好。”

她闻言,不再挣扎。

她的热度退了一些,我略松一口气,替她掖紧了被角“你好好睡吧。我就在隔壁,你要是想要什么,或者孩子醒了,你一叫我就能过来,千万别自己起来。明天早晨你也别起来做事。我都跟卓玛说好了,以后你平时做的那些事情都由我来做,你先休息养病。”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你帮。”她皱皱眉头,嘟囔着。

“你不让我帮也不行啊。你现在根本连床都起不了,家里那么多活要人做,你想把葛玛累垮吗”我笑着说。

她一排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不吭声了,纤长的浓睫像蝶翼一样微微翕动着。

“安心睡吧,一切有我。”我轻声道,然后吹灭了油灯。

作者有话要说明白了靖平和疏影过往的真相,此时的云深已不再恨,但纠结和苦闷却还是有的。这是种会反复自己折磨自己的情绪,但是这对初恋的女孩子来讲也并不少见。这就尤其需要靖平的耐心和体贴了。而偶们李大帅哥擅长的就是这个。d

早餐云深靖平

云深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拉萨跟着扎西大叔和洛桑到了良泽,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当时还发着烧,脑子里模糊一片,但心中却有种清晰的疼痛,深刻,绵长。

这是一家善良质朴的藏人,我感激他们的收留,只能尽自己所能回报他们。卓玛刚生下孩子就卧床不起,我就一面带孩子一面照顾她,剩下的时间就是帮葛玛做饭洗衣。

这是我有生第一次用手洗衣服,手伸进冰凉彻骨的湖水里,冻得几乎没了知觉,而孩子用过的尿布上的粪便味道更是让我呕出了胆水。这样的艰难和劳累是我从未历经过的,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由人服侍的公主,而是一个流落无依被人收留的普通女子,有一个栖身之处已是我的幸运。

开初是我无法想象地艰难,但我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葛玛与卓玛平日正常的工作,我没有权利要求与她们不同,而且这家人救了我,他们现在有困难,我得感恩。大家怕我身体吃不消,常常劝我少做一些,但是我少做一分,葛玛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一分 – 按照习俗,这里的男人都不能做家务。因此尽管我时常觉得头晕乏力,但仍是强迫自己一声不响地把这些事情都包揽下来。

这些繁累的身体劳动还另有一个好处 – 让我无暇再继续那些逼得我要疯狂的想像。然而,我仍是时常会突然走神,惊觉过来时已是泪流满面。有一夜,他出现在我梦里,抱着我温柔缠绵,在我被他的激情烧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刻,他在我耳边低柔地唤我“疏影。”我瞬间惊醒,发现自己在高原的冬夜里却是浑身大汗淋漓。

我知道自己病了,心更甚于身体。我仍爱着他,但他对我的爱却是对另一个人爱情的替代和延续。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只能像只鸵鸟一样蜷在这与世隔绝的野水荒草间。

但是,他出现了。这样一个偏僻无人知晓的地方,他是怎样找到的我消失了将近半年,他就找了我六个月吗他满面风霜与日晒的痕迹告诉我,这一路他吃了怎样的苦。我心痛得几乎要裂开,瞬间意识到我的不辞而别带给他怎样的痛苦与折磨。我难受得想用刀子戳自己。但是下一秒,那怀疑的魔鬼又盘踞了我 – 他这样在乎你,只因为你长得像疏影。这两种声音在我心里反复交替着,而我站在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它们撕成两半。

他告诉我他和疏影的故事,两小无猜,竹马青梅。书上说初恋是一个人生命里最深刻特殊的感情。我坚信这一点。因为我就是这样在爱着他,这种感情的强烈可以摧垮一切。这是深深刻进我灵魂的感情,我想像不出我这一生还能用这样的心去爱另一个人。然而他却用这种同样强烈的情感爱过另一个人,并且为此孤独了多年。

他对感情的专一执着让我心折,他在那些寂寞岁月里的孤独萧索让我心疼,但他对我姨母的深情又让我心碎。

他如果告诉我他对过去的爱情并不看重,我便会因了他的喜新厌旧,很难再爱他。可知道了他过去爱情的强烈执着,又让我妒嫉伤心。我陷在这种矛盾里,挣不出来。

我爱他,毋庸置疑。他说他爱我,我现在也相信,但我和他之间永远站着一个疏影。我舍不得他难过,但自己心里的节又解不开。我该怎么办

夜里他帮我照顾孩子。我看着他有些生疏僵硬但却小心仔细地抱着孩子,心里竟有些暖暖的。如果我和他将来有了孩子,也会是这样的情形吗唉,这时候了,我还有心思想这个,肯定是烧糊涂了。

“安心睡吧,一切有我。”他对我说。

不知是烧得没了体力,还是太困,我心中兀地一松,竟然沉沉睡了去。

靖平

第二天一早五点,我放轻手脚起床,避免吵醒普布和嘎嘎。

我悄悄到隔壁看了一眼。云深和孩子还都在沉睡着。她的体热又退了一些。

我放了心,轻轻走到院子里。

葛玛也刚刚起来,准备给母牛挤奶。她教我用一种羊皮风箱股风,把锅灶下的干牛粪烧起来。然后用青稞面,酥油,茶水,和一些盐,煮成一大锅“都玛茶” – 这是待会儿一大家子人起床后的早饭。

我在做这些的时候,葛玛在一旁挤完奶以后,又拿出前一天发酵好的奶,倒在一个长木筒里,用一根长棍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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