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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看着儿子迷迷糊糊的样子,严耀钦很想伸出指头捏捏他渗出细细汗珠的鼻头,手抬起来,却又不忍心打扰到他的睡意,于是无限怜爱的压低声音轻轻笑道“傻儿子,想离家出走,也得先回了家再说啊”

严耀钦行事向来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已经帮罗根太太请好了律师,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并找了个专业的看护二十四小时照顾她,唯恐她在巨大的打击之下悲伤过度而拖垮身体。

罗根先生的遗体在空难中损毁了,他生前也没有留下任何遗嘱。鉴于其基督徒的身份,严耀钦做主联系好了附近一家教堂,届时会以衣冠置于棺椁内举行葬礼。

这一次出行太过匆忙,来不及周密安排,只带了几名必要的人手,张崇久显得有些紧张,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不管是记挂着里岛被临时丢下的大量重要工作,还是出于安全考虑,严耀钦都希望能尽快处理好一切,带着卓扬返回里岛,以免节外生枝。

早上出门的时候卓扬还在熟睡,想来昨天发生的事已让他身心俱疲了,严耀钦舍不得吵醒儿子,只吩咐阿义留下看着,待卓扬醒了一定要盯着他好好吃饭。

忙碌了一整天,眼看着事情都很顺利,严耀钦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考虑起等下和卓扬一起去哪里吃晚餐,却完全没留意到,有辆深灰色的小货车,从远处不紧不慢地一路尾随而来

、无妄之灾

暮色渐浓,夜雨如针,迷蒙路灯逐次点亮。

一辆暗灰色小货车沿着亚拉河南岸飞速驶过,瑰异的霓虹光影如水波样从车窗玻璃上流淌而过,晃得驾车人面庞忽明忽暗。穿深蓝工作服的男人大力握着方向盘,双眼直直盯住前方的黑色轿车。因为太过紧张,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着,长及下颚的疤痕愈显狰狞。

昨晚的打探扑了个空,男人心有不甘,故意一大早鬼鬼祟祟跑来了卓扬家附近,借助街角建筑物的遮掩,偷偷注视着那座院落里的一切动静。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没有等到儿子,反而等来了一个与他有着无数恩怨纠葛的高大身影。

当男人确认了被簇拥着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正是严耀钦,那一瞬间,他的内心笼罩在了恐惧之中,即便对方并未留意到这辆毫不起眼的货车,他依旧胆怯地整个人伏倒下去,躲在了驾驶座下面。

等严耀钦的车子走远,男人心有余悸地探出身来,随即对自己刚刚的本能举动感到耻辱又懊恼。

同样是堂堂七尺男儿,姓严的是名成利就,美人在侧,志得意满,自己却是一无是处,形单影只,东躲西藏。自己心目中的“仙女”这辈子只爱他姓严的一个,即便无名无分,也甘愿委曲求全为之牺牲。亲生骨肉成了严家的儿子,就算被扫地出门了,依旧和姓严的保持着来往。就连那个只是肉体关系的恶毒女人,所做下的一切阴险勾当,最终也只是为了在姓严的心里占上一席之地而已。

老天何其不公,英俊的相貌,伟岸的身材,显赫的家世,过人的才智,都给了那个姓严的人,连最美貌的女人最可爱的儿子,也被那人独占去了。反观自己,简直可悲。

他恨那个将他衬托的一文不值的严耀钦,更恨被严耀钦衬托得低入尘埃的自己。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目的,男人驱车赶上了那辆黑色座驾,一路不紧不慢跟随着。严家的手下都训练有素,警惕性很高,他不敢靠得太近,只仗着对墨尔本道路的熟悉,而在车流中小心穿梭来去,竭力隐藏着自己的行踪。

严耀钦的车子七拐八绕,开上了一条略显僻静的小路。雨依旧下着,淅淅沥沥,触肤冰凉却湿不透衣物。街道两旁有几家门面不大、但装修得颇有格调的中式餐厅,附近停满了琳琅满目的车子,只是鲜少行人。

终于,那路人马下了车,一个年轻后生率先小跑着钻进了某一家餐厅,司机则开车寻找空位停放。严耀钦站在人行道上低头打着电话,身后立着一名保镖样壮硕的大块头。

男人的脚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着,脚掌被牢牢黏在了油门踏板上。绿化带中的植物被雨水冲刷得油光可鉴,新鲜泥土特有的腥味从车窗缝隙放肆地钻了进来,就好像鲜血的味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仇家,男人眼前蒙上了一层红色雾气。有个声音附在他耳畔盘旋蛊惑着撞死他撞死他撞死他

此刻还有一丝理智残存在男人心底,他知道,就算开足马力冲上去,也不一定能置严耀钦于死地,起码那个保镖看起来就不是吃素的。不知道严耀钦此来是为了什么目的,看样子是在等人,就算侥幸真得偿所愿除掉了姓严的,却不知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局面,一旦有人赶来增援,自己的性命也会顷刻交代在这里

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的刹那,严耀钦忽然放下了电话,带着淡淡笑意向一旁的拐角走去,而保镖则停留在原地,没有及时跟上。这简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大好机会,那个声音再次疯狂地叫嚣了起来撞死他撞死他撞死他

男人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等他清醒过来,身体已经率先有所行动,一脚油门踩到底,手掌控制住方向盘,带动车身向严耀钦猛扑过去

随着发动机轰鸣而出的异响,在场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保镖飞身向严耀钦的方向跃去,司机一个甩尾调转车头赶回来救驾。奇怪的是,严耀钦明明先于所有人觉察到了危险的存在,却并没有做出他本该有的恰当防卫。

小货车是斜着冲上去的,他只要大力向前窜出两步,就能轻松躲过首次袭击,可他却大费周折地转身往回奔去,将整个后背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之内,就好像要特意把所有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进而保护什么人一样。

男人稍稍调整了方向,加速,冲刺,这一次严耀钦避无可避了,他几乎就要为随之而来的巨大撞击声和血肉横飞的激烈场景欢呼庆祝了。

紧要关头,严耀钦的司机终于驱车赶到,直接从侧面狠狠一顶,小货车的车门整个凹了进去,车子也失控地偏去了相反方向。那边一堵青砖石垒砌的墙壁阻住了货车去路,前灯扫过,一片雪亮,猛然间,有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面对笔直冲向自己的车子,少年显然来不及躲闪,手里提着的几杯咖啡全数洒向半空,整个人贴紧在墙壁上惊恐地大张双眼,脸色煞白,嘴唇不住抖动着,似乎想惊呼却发不出声音。

那张脸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儿子啊原来严耀钦要保护的人竟然是他

男人的一颗心几乎被吊到了吼间,突突跳着,他双手死命握住方向盘,用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快速度拼尽全力扭转。轮胎在地面上蹭出一地火花,亮白车灯如刀锋样剖割过少年的身体。

“嘭”一声巨响,车头擦着少年牛仔裤的边缘扎在了墙壁上,青烟涌起,透着刺鼻的焦糊气味。

车前盖被挤压得变了形,夸张地翻翘着。男人的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血一下糊住了半边眼睛。他晕乎乎抬起头,看了看两步之外惊魂未定的少年,确认那个孩子没有受伤,这才狠心一拉倒档,在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中扬长而去。

张崇久和阿万想去追击突袭的货车,却被严耀钦制止了。本以为这次墨尔本之行非常隐秘,又是临时决定的,不会冒出到什么仇家,谁知只是出门吃顿晚饭的功夫,就搞出了这样的变故。

严耀钦顾不得理会什么凶手,直接冲到卓扬面前,声音打着颤“怎么样,撞到了吗撞哪了”

卓扬依旧满眼白花花的车灯,好半天,才呆呆摇了摇头。他很确定车子没有碰到自己的身体,只是在裤子上留下了一条不甚清晰的泥迹,可是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样,一步也迈不动。他还保持着贴在墙上的姿势,满脸满身都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被风一吹止不住打起冷战。

严耀钦赶紧脱下外套把卓扬裹住,温暖的大手不断摩挲的儿子的额头和脸颊,就像是母亲在抚慰着受惊吓的孩子一样。

卓扬总算缓过口气,贴着爸爸耳边很难为情地小声说道“没事,就是腿抖得厉害,你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已经被严耀钦一把托起来抱在怀中,大步向车子走去。这下卓扬更加窘迫了,整张脸连同脖颈都涨得通红,恨不得全身缩进严耀钦的大外套之中再不见人。

回程路上严耀钦的脸孔一直青黑着,默不作声,车上气氛十分压抑。卓扬知道他一定是在心里暗暗自责,于是故作轻松地闲话道“真是太丢脸了,刚才我被吓到腿软那件事,你可不许笑话我。”

严耀钦揉了揉他尚显潮湿的头发,苦涩一笑“怎么会,你已经很棒了。是我不好,都怪我考虑得太不周全了。”

卓扬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带着调皮的笑意对其余几人说道“万叔,崇久哥,你们也要帮我保密,千万别把我的丑样讲给大哥或者彩姨听,不然我会被取笑一辈子。”

阿万连忙搭话“小少爷说哪里话,予行少爷向来是最疼你了,怎么舍得笑你呢。”

张崇久跟着木然答道“凌管家也不会。”

本想引着他们多说些话,使车子里的氛围轻松一点,谁知这些人跟着严耀钦时间久了,一个比一个更像木头,寡言又乏味,卓扬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晃,脑子里仿佛注了水银一样,沉甸甸直往下坠。卓扬止不住歪倒下去,鼻孔里呼出的气息也热得灼人。他很怕自己的情形被严耀钦察觉,引得那人生出更多消极念头来,因而极力装出一副很有活力的样子。谁知车子开得快,晕眩感越来越明显,直至装不下去了。

刚开始严耀钦以为卓扬脸色潮红只是因为惊吓和害羞所致,谁知说着说着话,人已经软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严耀钦赶紧伸手探向卓扬的额头,触手滚烫,怪不得额角一直渗着汗。

真是该死,怎么会大意到没有发现儿子的不适呢

烦闷情绪冲击着严耀钦的神经,他厉声吩咐阿万加快车速,又让阿义找好医生候在家里,而自己则紧紧把儿子抱在怀里,似要把人揉进心间一样。

严耀钦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不能保护好儿子免受伤害,不能替儿子缓解病痛,不能给儿子安逸平和的人生这一年多以来,卓扬不曾有过一次着凉发烧,不曾发过一次哮喘,偏偏他一来,什么都变了。

或许将这个孩子带回里岛,留在身边,完全就是个错误的决定那意味着会使他重新面对各种危险,跟着担惊受怕,劳心费神,紧张与残酷的生活方式会透支他的健康,甚至危及他的性命

严耀钦,你错了,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忽然间掌心一暖,是卓扬不知何时轻柔握住了他的手,拇指的指腹在他手心里按了按,声音几不可闻,却异常坚定地命令道“老严,别胡思乱想”

、躁动难耐

严耀钦的怀抱一如既往温暖又安稳,手臂肌肉饱满有力,轻松承载着儿子的一点点重量,腰背绷起处,线条如雕塑般硬挺流畅。随着每一个动作,肌肤与衣料轻微摩擦着,丝丝烟草混杂古龙水的醇厚味道弥漫开来

那是成熟男人特有的充满致命诱惑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令人心驰神往,浮想联翩。卓扬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有点分不清身体灼人的温度到底是来自于发热,还是来自于内心难以启齿的激荡。

事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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