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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日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闷头擦药。

甄侦还在意着任务失败的事情,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上完药之后,苏日暮在旁边的水盆中洗了一把手。

药膏没干,甄侦不方便拉上衣襟,看他活动了几下手,便问道:“你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基本没问题了,只是皮肉伤,倒是你,得养上好一段时间了。”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苏日暮睨他一眼,对于这种风水轮流转的事情,他表示敬谢不敏。

甄侦笑了笑,错开了话题:“你之前不是问我背上的刺青死了之后能不能再弄出来么?”

苏日暮“呸”了一声,“你丫的还说小爷嘴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什么叫你身上的刺青?小爷问的是这种刺青死人身上能不能找到!”

对方这种别扭的关心让甄侦忍不住会心一笑,在他恼羞成怒之前道:“我查了一下资料,应该是能的。”

“哦?”苏日暮挑眉。

甄侦小动作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这种刺青是用一种特殊的药草汁液沾在针上融进肉里弄出来的,有另一种药草能让它在体温不升高的情况下也显形。”

苏日暮略有所思,“就像是前朝那种盛了酒杯壁上的花蕾就会开花的釉彩瓷器?”

甄侦点头,“原理差不多吧。”

苏日暮摸了摸下巴。

这么说,薛义保身上少掉的那块皮,也有可能是有类似于刺青的东西么?

那么真的有的话,上面记载的会是什么?现在又在谁手上??武林盟主沙肖天么???

“苏日暮。”甄侦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苏日暮侧头看他。

“爷说过要去拜祭柳左相的事,你不会忘了吧?”甄侦问道。

闻言,苏日暮顿时低咒一句——啧,他是真的忘掉了还有这件事!

“他真的要起棺?”苏日暮问。

“应该吧,”甄侦道,“毕竟是先帝遗愿,依爷的性子,不太可能不做。”

阜怀尧坐到这个位子,谈不上不择手段,但也不算良善之辈,他对柳一遥没什么感情,自然顾忌的没那么多,若不是知道实际地点的人是苏日暮和阜远舟,早就被各种手段逼问出来了。

苏日暮顿时觉得很头疼。

现在柳天晴的身份还没确定,阜怀尧却要挖坟,要是等以后真的确认了柳天晴是柳一遥的儿子的话,他该怎么跟人家解释他老子的衣冠冢被人挖了的事情?

甄侦看他脸色,忽然问:“柳天晴真的是柳一遥的儿子?”不是说柳一遥一生未娶么?怎么冒出来这个大个儿子?

知道不可能瞒得住他,苏日暮坦然道:“不知道,舅舅没娶妻,突然跑出这么个人来,我还郁闷着呢!”当年丁思思是不是真的和柳一遥发生什么,对于那时才八岁的他来说,真的不好分辨。

所以说,其实柳天晴的出现真的很诡异,疑似前任名动天下的玉衡左相儿子的少年居然考了个武举榜眼,真是比台子上吹拉弹唱演的戏本子还叫人觉得巧合和荒谬。

巨门习惯追根究底的性子又冒上来了,甄侦思量着个中关系,“考生资料上记载的柳天晴的岁数是十三,应该是在左相逝世的来年去世的,算起来时间也不会差很多,柳天晴的剑法能有这般成就,单独抚养他的母亲也定不是泛泛之辈,那一年你一直在柳左相身边么?没见过有什么出色的女子和他来往?”

苏日暮被问得有些词穷,干脆翻脸,恶声恶气道:“那时候小爷才八岁!你指望一个八岁的小孩能知道多少事情?”

甄侦上下打量他一下,慢吞吞道:“我怎么觉得你是那种四五岁就会装可爱讹糖吃的鬼机灵?”

“pi!小爷讹的起码也是值钱的玩意儿,傻瓜似的小鬼才爱吃糖!”苏日暮脱口而出。

甄侦一脸了然状。

自己爆出了小时候的糗事,苏日暮的脸色直接黑了,“问那么多干嘛?养你的伤去!!”

甄侦眉眼轻弯,柔声道:“疼,躺不下来。”

他本就相貌秀美,这么一服软,更是带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叫人怜惜不已。

纵使苏日暮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不是习武之人么,怎么这点疼都熬不住?”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走过去察看了片刻对方的伤势,皱了皱眉,“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睡吧?”

他的嘴硬心软让甄侦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几分,漫天要价,“要不,借你肩膀给我靠靠?”

苏日暮翻了个白眼,坐地还钱,“小爷去给你找个大抱枕,你想怎么靠就怎么靠!”

“真是绝情……”甄侦笑道,杏瞳轻眨,“不过,我这样也不方便洗澡呢。”

苏日暮立时眼皮子一跳,“自己解决!”

帮忙洗澡什么的这种香艳的事情他无福消受!!!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席英阁

京城,席英阁,一家环境清雅的茶楼。

但在寻常人都以为是住所的第三层却是别有天地,翠竹远山屏风背后是偌大的摆设雅致的大厅,中间放着一张能容纳几十人的巨大方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吃食茶酒,周围却没有伺候的人,只有十几个年轻男子三三两两围坐作一堆,有说有笑的,其中不少人身上还穿着官服。

陈闽、方云飞和布磬正在玩骰子,比大小,输的人吃一个糕点,玩下十几盘来,三个人都吃得有些撑了。

布磬输得最惨,楚故瞧着他笑得幸灾乐祸,“老布你手气不好哦~~~”

布磬苦了脸,“不玩了不玩了,都快撑到喉咙里来了!”

周度递过一杯茶给他消食。

布磬满脸感激地接过来。

庄若虚替换了他的位置,“让我试两把。”

方云飞把骰子一扬,“谁来替我?我也吃饱了。”

“老子来!”连晋撸起袖子大大咧咧加入了战局。

作为赢得比较多的庄家陈闽嘿嘿一笑,“放马来吧~~~”

正在旁边和燕舞说话的商洛程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道:“连晋,过几天的军粮运送你要亲自去么?”

元帅府差点失窃的事情他们几个好友都有所耳闻,发生了这种事,连晋如果真的亲自运送军粮,也无可厚非。

“不了,左阙会搞定,两个小的还没满月,走不开。”连晋无奈地道,他也想亲自去,不过他常年在边疆,难得回来了,总不能丢下刚生完孩子的连夫人跑了吧,宫清都比他这个儿子要尽心尽力得多了,跟前跟后的,他这人粗手笨脚,反倒被连夫人赶了出来。

“那路线有再改么?这批军粮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啊。”说起这件事,周度也插进了话题里。

“改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说话期间连晋已经输了一把,爽快地拿了个糕点塞嘴里,模糊不清道:“不过还想跟甄侦借几个人,多一份力算一份呗~~”

巨门子规的身份虽说是保密,不过甄侦手里能人异士众多的事情他们还是知道的,平日里需要情报啊人手啊什么的都会找找他。

“说到小侦,他怎么还没来?”燕舞奇怪了。

“还在带着新进士做事?”楚故也纳闷了,“不对啊,我看齐然都回来了,苏公子再怎么捣乱,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晚还不回来吧?”

众人正费解着,纪霏孝忽然走过来,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向某个方向。

大家都望过去,然后同时露出一个类似匪夷所思的表情。

楚故摸摸下巴,“你们说……爷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他最不喜欢的木耳?”

周度一脸研究状,“恐怕……不知道。”

众人都jiongjiong有神地无人道围观某个一边出神一边吃东西的白衣帝王。

席英阁是巨门暗地里的产业,算是个秘密地方,他们这个小团体不仅仅是天仪帝的亲信,还和他私交很好,毕竟年轻人比较投契,众人便会隔一段时间就在这个保卫安全的地方聚一聚,说说话聊聊事放松放松,但阜怀尧今天来了之后就一直沉默地吃东西,他平日里说话也少,他们刚才还没感觉,这会儿看着就觉得有点诡异了。

被近十个人的视线隐晦地瞅着也没反应,这可不像平日里的天仪帝,大家心里都有些嘀咕。

“你们在看什么?”

就在众人想着怎么把阜怀尧不知飞到哪里去游山玩水的魂儿找回来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他们背后淡淡响起。

众人都惊了一下,回头一看,见是姗姗来迟的甄侦,才松了一口气。

燕舞眨眨眼,“小侦你今天好慢哦~~~”

甄侦笑了笑,“出门的时候耽误了一下而已。”

“苏酒才没来么?”方云飞看看他身后,没发现那个洒脱不羁的毒舌书生。

甄侦摇头,“这种场合,他不合适。”毕竟他还没真正成为天仪帝亲信。

楚故坏笑,“带家属无所谓哦~~~”

甄侦挑眉,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从善如流,“下次一定带。”

众人惊奇地睁大眼睛。

楚故抽抽嘴角,表示对腹黑这种类型的攻君敬谢不敏。

“正好找你有点事……”连晋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也就刚拍了一下就发觉对方身形一僵,连晋这才注意到他和平常无异的温柔笑脸上的些微苍白,皱眉,“受伤了?”

“咦?”其余众人都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下午不是还没什么事么?”庄若虚不解地问,“刚刚弄的?伤的严不严重?”

纪霏孝问:“上药了没有?”

“小伤而已,上了药了。”甄侦笑着谢绝了好友们的关心。

“怎么弄的?”陈闽蹙眉。

“是我没办好事,挨点军棍而已。”甄侦无所谓道,坐了下来。

“嗯?”连晋扬高了眉头。

周度无奈,他自是知道这位好友做事的力求完美,“是你自己要求的吧,我不认为你做事会出这种让爷不顾你的苦劳和交情一怒之下罚你的大错,对吧,爷?”

最后一句话是对还在无意识夹木耳的天仪帝说的。

“嗯?”阜怀尧一下子回神,保持面无表情地看到了迟到的甄侦,“嗯,受伤了就要休息,莫要逞强。”

好似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让一群臣子纷纷眼皮子跳了跳,露出惊悚的表情——他们似乎是第一次看天仪帝这么魂不守舍的。

甄侦忍不住扶了一下额,“我没事,倒是爷你似乎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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