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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脸一绷不理不睬的,让人爱不是恨不是,只能乖乖服软。娇娇翁主不高兴,祖母母亲又纵着,整个长乐宫还真没有敢对陈硕太好的人,甚至连那只大肥兔子都绕着陈少君蹦蹦跳onno

“咦”陈须突然扒在车窗上低低惊呼“阿父”

陈弟弟闻声,连头都懒得抬这儿不是豪门住宅区,住户以商贾居多,堂邑侯怎么会来那位生父大人可是一向自持贵族身份,最不愿贵足履平凡地。

“阿硕,阿硕,阿父”陈须转头提高嗓门叫弟弟,然后,话音急转而下,几近不闻“陈信。”

“陈信”陈硕这下抬头了,跟着往外看呵,还真是陈午

只见堂邑侯陈午一身便装,怀中抱个鲜红衣裳的小女孩,正沿着林荫路悠然踱步。身旁随行的青年长身挺立,不是陈信又是谁

确认完毕,陈硕满不在乎地靠回座位,继续和麻烦的穗子做斗争

“阿父,阿父因何至此因何阿,阿父”陈世子一脸惘然,倒来倒去地喃喃“阿硕阿硕”

听烦了,二公子眉头隆起,很不耐烦地抛出答案“赏桂”

“桂花街。”陈须恍然。

桂花街是绰号,这条街的本名与花无关。此坊多巨富。受汉律所限,商贾们起居衣车必须低调。但人一有钱就很难甘于寂寞,于是这些被钱烧得难受的巨商们就另寻蹊径想着法子显摆,此处桂花就是其一。富商们天南海北移栽了各品桂树种植路旁,多年下来,让整条街一到秋季就香飘长安,招引众多的观客和游人。

“嗤”陈少君爆出冷笑“附庸风雅,四时赏花,贱婢所好”

沉默车厢里一片沉默

当年,陈午偷偷陪爱婢庶子去赏花去游景,瞒过了忙碌的公主妻子,却瞒不过两个正值好玩年龄的机敏嫡子。只不过小兄弟达成默契,都没有向母亲通告而已。

今天,旧事重现堂邑侯又陪着两个心爱之人出来游玩了,仍然是两男一女,所差者只是爱妾换成了庶女。

抬头看到兄长纠结的表情,陈硕眼一眯,嘴角一扯。狠狠甩开手里的铃铛,二公子掏出把弹弓,倚在窗棂上弹、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莫”陈须惊叫,探身伸臂去拦阻,被弟弟用肩膀狠狠搁开。

“咻咻”两颗弹丸连珠而发,先后击中目标陈午的右肩胛,陈信的后脑勺

堂邑侯一个趔趄,几乎把怀里的女儿摔到地上。陈信顾不上脑后生疼,忙去扶父亲妹妹。几个家人受惊叫跳,顿时乱成一堆。

行驶中的马车速度不变,装聋作哑的车夫吆喝着马匹,自堂邑侯府一群人身边若无其事地经过,悠然自得。

车座上,少君大人早恢复了舒适的坐姿,继续埋首于整理礼物的大业,和一团丝线较劲。对面,陈世子无言地盯着阿弟,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大兄,有话请讲。”陈硕看哥哥憋得慌,就先开口了。

“细弟,所谓孝悌”陈须舔舔嘴唇,语重心长。

陈硕直接截断了兄长的话头,竖起食指一摇,郑重声明“所谓孝悌,全矣。吾家五好,何其乐哉”。

“五好”陈世子瞠目结舌,一头雾水。

“然也,”陈少君理直气壮,一条条往外列“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女弟可爱五好兼美也。”

还不等世子大人回话,陈二公子对着哥哥笑得肆意,乐淘淘地问“阿兄,何异议之有”

难道不应该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吗陈须无奈地凝视二弟过分灿烂的笑颜,咋舌,接不下去了篡了,改了,减了,加了。

堂邑侯世子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纠正弟弟的某些想法,遂柔声启语“细弟,阿父毕竟养育我等,”

天可怜见,他纯是出于同胞之情大汉,是以孝治天下的国度。

“错”陈硕又插嘴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熬苦挨痛生须、硕、娇三人者,母亲”

“阿硕。”陈须顿住,弟弟说的是事实,可是

“照拂起居、顾怜病榻,日夜操心者,阿母”陈硕逼视着长兄,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弟”长公子陈须怔楞。

“衣食供养、延请师教,所费所用处,馆陶县长公主封邑天子皇太后封赏”二公子的声音低沉有力,铿锵入肺腑。

“阿兄记否初习文,阿母指字诲儿不倦;首练武,天子提剑循循善诱。”见兄长渐渐陷入回忆,陈硕脸色骤然一变,结语冷峻而幽深“所经所历,干堂邑侯何事”

呆呆望着亲弟弟,陈须潜意识里想为父亲说些什么,最终却发现无可辩驳,无言以对

903 联姻曲之 媵

刘礼的妻子一踏进长信宫之东南阁,长公主就迎了上来,笑盈盈地往内让“从姊久不至长乐宫,当为贵人而多忘事矣”

这位前宗正现楚王的正妻,和长公主也是亲戚,母系的亲戚;她不是窦家的女儿,却是窦家女儿的女儿,其母是窦太后的堂姐。窦后没有亲姐妹,未入宫时和这位堂姐极亲近,连带着对堂姐的女儿也青眼有加这实际也是刘礼能讨到老太后欢心的重大原因。

楚王后连称“不敢”,礼毕在刘嫖左首坐下。

这时,有侍从禀报南越国的新稻到了。

楚王后听了问“翁主娇爱稻米如故”

“唯唯。”长公主浅浅笑,象所有骄傲的母亲一样唠叨其儿女经她可爱的阿娇啊,喜欢吃稻米制的粥、羹和糕点,饮食习惯上简直算南人了。在阿娇的影响下,长乐宫的菜色也开始往南边靠就昨天,母后还从善如流地跟着阿娇吃稻米饭呢

“哦”楚王后就着话题向长公主推荐楚国的特产“我楚地亦多好稻。”

馆陶皇姐讶然“仅闻吴越自古产稻,荆楚亦有”如今汉宫里用的大米,都来自吴越。

“长公主不知,楚国湖泽遍布,物产丰饶。种植稻米或不如越人久远,但米脂较之更胜一筹”刘礼夫人的这个楚王后虽是新出炉的,位子都还没坐热,但明显感觉上已经到位,这不,坚决维护自己王国的物产名声呢。

“啊当真”长公主兴致高昂由于陈娇的缘故,皇宫对稻米种类和特色的了解是越来越深入了

到后来,楚王后简直是拍胸脯打包票,立刻着人从王府取米。长公主也凑趣,招呼宫人们把楚米、越米都淘洗了,放碗里蒸,看最后哪个出的米汤更浓更醇

打发走侍从,两位大汉贵妇东拉西扯地,很自然就谈到眼前堂邑侯世子的婚礼。

王后察言观色,若有似无地叹道“妾闻古者婚嫁,必娣姪从之,以为媵。”

“善。此古礼也同姓诸女共侍一夫,家室则和谐有序。”长公主幻想了一下那遥远的商周古事,摇头感慨“憾今人罕用。”

媵是一种古老的婚制。周礼规定贵族王族嫁女儿时,一定会让同姓的堂姐妹或族女陪嫁;女儿嫁过去当正室,陪嫁的同姓女则当媵也就是偏房,比妾地位高很多。这套做法通行于上古至战国,当代已近绝迹。

“长公主何遗憾之有”王后眼睛一亮,很诚挚真切地提议“戊有女,容止端雅,慧而知礼;当遵循礼制,为粱王主媵”

“咳,咳咳”长公主骇喘,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瞧着表姐这位不会是骤登王后宝位,乐晕头了吧

刘礼夫人平静安坐,似乎全不觉自己刚才的话是何等惊世骇俗。

“从姊,”刘公主从容一笑“自非戏言。婚姻非儿戏”

楚后也是一幅我很认真的表情。

“王后,刘戊虽死,爵位尚存。依制,其女乃王主之尊”刘公主温柔地提醒不,是警告

是,刘戊是自杀了但天子并没有明令废黜他的楚王名分人才辈出神通广大的楚王族走通了梁王的路子,竟让这个首恶反王得以依封王身份下葬了

如今,刘戊的儿子们虽然失爵,王位便宜你们夫妻了;但人家的女儿依然是王主头衔啊

“喏,妾知之。”刘礼妻子泰然,频频点头。

“王后虚言何益汉王主,何曾屈居侧室”长公主将身子倒靠进身后软垫,歪头看着表姐嗔笑自大汉开国,除非倒霉到去和番,刘氏之女只为正妻楚王后当宗正夫人那么多年,装什么不知道

“从前未有,往后未必。亦无不可呐”前宗正夫人很无辜地眨眼。

“宗室体面,怎可轻亵”刘嫖殿下细声婉约,似是比适才更柔四分。

“外子任宗正多年,从不曾言及汉律有所禁。”刘礼夫人一本正经地声辩“汉律既不禁,媵循周礼,有何不可长公主何乐而不为”

王后巧言软语,还不忘好傻好天真地眨眼再眨眼作为儿孙成行的祖母级妇人,如此少女表情的效果让人发怵

“从姊”长公主笑意不减,指着表姐嘻,呵呵不停,冷不丁扔出一句“楚王可知此事”

楚王后措不及防,呆怔之下一丝尴尬闪过,接着急忙强调“大大王知之”

“是邪非邪”馆陶皇姐笑得象花一样,可惜愉情不入眼底以刘礼之世故圆滑,怎会出此昏招

试问哪个当母亲的会给儿子安排这样的婚事

撇开王主名号不提,正牌儿媳是梁国王主,副牌儿媳是楚国王主,两个大国翁主还都是婆婆的娘家侄女,分庭抗礼起来,家里还能有安宁吗

再说,梁王弟弟那里又怎么交代有翁主头衔的媵几乎可算平妻,绝不是在正妻前伏低做小的妾婢可比。长子陈须以后怎么办,两块铁板夹着,还能有好日子过

凭啥要我收这烫手的麻烦长公主容色一敛,斩钉截铁地回复“不妥王后休得再提。”

瞥一眼楚王后圆润的身材和健康的肤色,馆陶嘴角上弯,带点恶意地想上次的刘若是孕妇,不好当面回绝。至于王后表姐你嘛,身宽体胖就不用客气啦哼谁让你没大肚子呢嘿嘿

刘礼夫人霎时白了脸,凄凄惶惶满是哀求“长公主,可否考虑一二”

刘嫖瞧她一副悲痛难掩的表情,不禁纳闷刘戊之女,对表姐而言不过是夫家的侄孙女,有必要那么贴心贴肺吗

缓和了语气,长公主拉过姐姐的手,柔声问“阿姊,汝究竟为甚”

和她那位以才华闻名汉国的美男子丈夫刘礼截然相反,楚王后其人往高里说也只算平庸之辈无才、无色加无能。好在这位夫人有自知之明,时时记得克己容人,故此在长安争强好胜的贵妇群中反而得到了长公主的友谊。

“呜,”刘礼夫人知道在这位显赫厉害的表妹前撑不下去,干脆就摊牌了“长公主,万望救阿静一救”

“阿静刘静刘戊之女”长公主猜。

“刘戊女静。”楚王后哀哀叹息“吾实不忍见阿静与其姊同命。长公主,刘静与楚公主同母。”

“楚公主楚和亲”馆陶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表姐指的是去和番的那位和亲公主“王后何出此言今上、汉室公卿并无和亲之论。”

“和亲赵国之围事涉匈奴朝廷从无例外。”楚王后连连哀叹。

刘嫖公主明白她的意思赵国在匈奴的配合下至今没有平定。匈奴既然插手了,朝廷肯定会再遣王主和番。

想起阿娇手抓红宝石的笑颜,还有身着婚礼服的刘若,刘公主的神思有些飘摇,喃喃问“楚公主尚好”

可怜的楚王女,还那么小啊本来,她是不用去匈奴的。是由于自己和母后的介入,才造成她沦落异族的命运。现在她父王自杀了;楚国虽在,新楚王确不是她的兄长;知道这破家父丧的噩耗,她该有多伤心

“楚公主沉疴已久,恐命不长矣”楚后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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