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 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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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下

“你误会了。”她轻轻地解释,“我救他,只是因为我知道他的名字。”

“那又怎麽样?”知道名字便救,说不过去。

“我有求於他。”她知道不该救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太出名。跟一个太出名又身受重伤的男人有所牵连,於她的生活无疑晴海生波。一个小人物如果出了事或许微不足道无关痛痒,但一个大人物出了事,就一定不会是小事,也一定不会像吃饭屙屎放屁那麽简单。她手心始终捏著一把汗,不知道冒这个险值得还是不值得。

叶少丰绷著脸:“求他什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必啊!我也可以给你啊!这些年我学会了不少手艺,只要你让我出去,我可以先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然後再开个小店,一点一点做大。总有一天我可以供你好吃好喝,你不必再风里雨里地去讨饭啊!”

“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我不记得教过你这些钱钱钱的话!”她话锋一转,视线隐含怒气扫视周围的乞丐们。众人皆心虚地装作欣赏墙壁上叶少丰的涂鸦。

“我是个男人啊!有责任让你过好日子!”

“好日子?你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好?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她的表情很严肃,像是在审讯犯人一样。

“不是!我只是......”他想起自己偷藏的几百个铜钱。他有能力养活她和自己啊!

“功名利禄身外物,黄粱梦醒终成空!你是我的夫,只有我养你,绝没有你养我。我愿意过什麽日子由我自己决定,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你愿意跟我,我双手欢迎;如果你翅膀硬了想飞了,门在那边,请便!”

她头一次对他说这种重话。说得他好心慌。虽然他情窦已开,人智初长,但毕竟只是个14岁的孩子,想什麽就说什麽,说什麽就做什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人生的突变和选择。

但是,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心意:“我不走!就算你拿棍子打我出去我也不走!”

姚信华笑了。

同时也作了一个决定:带叶少丰离开破庙。

她拢拢他乱七八糟的长发,极尽温柔:“好了,去给我烧洗澡水吧!”

叶少丰似乎又要流泪了:“你在哪里洗?”神像外是一群生龙活虎的成年男人,神像後是一个只剩半条命的野男人。她要在哪里洗?

“这还用说吗?”她头一偏,“当然是在咱们家里。”

叶少丰刚要跳脚,就被她按住嘴巴。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守在我身边保护我啊。”

叶少丰怔仲了──她要他保护她?这麽说,她不再当他是小孩子了?万岁!

夫欢天喜地一蹦一跳地烧水去了。

姚信华笑得惬意。

小孩子就是好骗,呵呵!

她轻步走回神像後。男人还在昏睡。她蹲下身子,打量著他的睡脸。

虽然憔悴,仍不失风采。看来这男人如传闻一样,已经把外表的俊,俊到骨子里去了。莫怪夫要吃醋了。

“风先生,等会儿我就要在你附近放个大桶洗澡,希望你真如传闻里一样是个君子噢。”

像是在故意试探,也仿佛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被姚信华叫做“风先生”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昏睡如故。就算他真的苏醒了,也不会在重伤之下,傻傻地承认“对,其实我是个好色之徒”,煽动人家把他丢出去享受夜风的。

水滚了,夫美滋滋地拎著水桶把澡桶注到八分满,试好水温,就八面威风地背对著姚信华面对著野男人站定,善尽守卫之责。

姚信华一点也不怕人偷看,大大方方脱光衣服跳进水中,甚至还很有闲心地哼哼小曲。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

叶少丰还是头一次听见她唱歌,居然很好听。

看来她今天心情不是普通的好。

叶少丰正听得入神,她忽然停住,天外飞来一句:“风先生,既然你醒了,咱们就聊聊吧。”

野男人醒了!?

好久,两个人才听到一声虽然气力不足但带著笑意的回答:“姑娘,你的歌喉比我师弟真是毫不逊色。”

姚信华笑成一朵花:“那你愿不愿意为我抚筝相和呢?”

“如果可以抵得上救命之恩的话,在下愿破例一次。”

她心中一叹:好聪明的男人!

“那怎麽敢当!”她伏在桶边,轻轻一指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叶少丰,“为了公平起见,我希望风先生能一命偿一命。”

“哈哈,好一个:一命偿一命!”

“风先生,换药了。”

姚信华掀开风先生的外衣,解开布条,为他换药。伤口中在左胸,差一点就著上心脏。看来是有人要置他於死地。不过也难怪。人怕出名猪怕壮。是名人本来就难免要树敌,所以最好不要没事出来晃,否则何时被人乱刀砍死也不能喊冤枉。

但幸好,他碰上她。是他的运气,也是她的。

风先生盯著她的脸,心里不无好奇。这姑娘显然对他的事情知道不少,却完全不像其她年轻女子张口闭口叫他“公子”。一直叫他“先生”,是有意避嫌,又或是另有所图?

对了,另有所图是一定的。视线一抬,便看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少年。那天,她确实说过,要他救他。

“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闺阁芳名?”虽然一个乞丐姑娘精通医术很令他惊奇,但惊奇却比不上心理疑问的色彩浓厚。

“我姓姚,名信华。”姚信华并不扭捏。

“姚信华?姚信华......姚信华......”很平常的一个姑娘家的名字,却有说不上来的古怪。

叶少丰看野男人出神地重复著姚信华的名字,心头一阵火大。

“小丰,热毛巾给我。”姚信华看出叶少丰又不高兴了,故意拿话压他的火。她救风先生,是为了一命换一命,不是故意要逗夫吃味。“风先生,我的名字很难记吗?”

风先生,名无晴。她一直知道他的名字,却从来不点破。一是为了保持安全距离,二是以防隔墙有耳。

世间有很多关於风无晴师兄弟的传闻,说他们从来焦不离孟梦不离焦,俊美得众莫能俦,武功出神入化,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情圣中的情圣。但鲜少有人知道他们行走江湖的真正原因,更少有人知道,风无晴身怀绝世医术,当然更无人知道他一身医术师承何处。

但就为了他这一身医术,才迫使她冒险救他回来。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解叶少丰身上的毒,这个人就是风无晴。

“不,只是觉得听到过相似的名字。”风无晴笑笑,决意暂不提这个话题。对想不透的事,他一向不钻牛角尖。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真相大白。他话头一转:“这位小兄弟是?”

“我的夫。”姚信华轻佻地一挑叶少丰的下巴,“怎麽样?姿色不差吧?”

“咳咳......”就算风无晴行走江湖多年,也实在没听说过女人有夫的,“姚姑娘确实眼力非凡。”随即他便发现叶少丰印堂隐隐发黑,皮肤下更有一条细细的黑线自喉间一路往下,没入衣内。

这孩子中毒了!?而且是一种很奇特的毒。

从这几日姚信华为他疗伤的手法来看,她本身医术精湛,不会不知道这男孩子身中奇毒。那为什麽不给他治?难道......

“干嘛啦!手拿开!”叶少丰老大不爽。

“小丰不要害羞嘛!来来来,给风先生看仔细些。”姚信华仿佛献宝一样把叶少丰拉到风无晴面前,甚至还把叶少丰的手递给风无晴。

风无晴深深看姚信华一眼,随即搭上叶少丰的手腕。

“杏花你......”叶少丰不知就里地看姚信华,却见她忽然一脸凝重。

风无晴眉头皱起来,就著搭脉的姿势,说了声“得罪”便一把扯开叶少丰的衣服。

叶少丰差点喊“非礼”,看看这野男人又不像是好那口儿的人,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预备只要野男人敢摸上来,他就大脚丫子喂上去。

风无晴盯著叶少丰赤裸的胸膛片刻,便双手放开,不说话,似若有所思。

那条黑线还差一点点便要侵入心脏。若非他平日服用固本培元的大补之药,恐怕早就小命呜乎了。但补药毕竟只能强身,却不能解毒。虽然减缓了毒性的发作,但现在看来已是极限了。

姚信华紧张地看著风无晴。

终於,风无晴抬起头来,许诺道:“姚姑娘,我答应你:一命偿一命。”

姚信华笑了:“那就万事拜托了!”

两个医者眉来眼去,唯有当事人叶少丰不知所以。他紧紧揪住他苦命的衣服(苦命的是你的胸!):谁来告诉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怎麽不知道我中了毒!!”咆哮。

啧,小小年纪,怎麽那麽大火气?姚信华堵著耳朵,看他精气十足的样子,同意地点点头:“你确实不像中了毒。”

叶少丰捏著姚信华的肩膀继续咆:“你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

&ldquo......;”姚信华睁大眼睛深情注视著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的叶少丰,半晌不言语,忽然,啪嗒,落下泪来。还没等叶少丰反应过来,已变成雷电雨:“哇!我真是白养了你!白关心了你!白照顾了你了!现在你长本事了,居然敢对我这麽说话了!我真是太伤心了!呜呜......”呼呼,早就想借个机会发挥一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女权利了。

八年了,八年了叶少丰头一次见姚信华哭得这麽没形象。就差躺在地上打滚了。

他没辙了。他经常对她没辙,这次也照例没辙。“别哭啦!”他把她搂进怀中。明知她是哭假的,却依然看得心慌意乱。

“不哭......也可以......”脸蛋贴在他温暖的胸口上,听著他有力的心跳,她悄悄露出一个笑,“但你要答应......以後凡事......都得听我的!”

“嗯。”他点头。两个人如此贴近,呼吸间就可以嗅到她身上的馨香,他有些陶陶然了。

“要恢复跪送跪迎。要叫我姐姐。不许反抗我对你毛手毛脚。不许对我大小声。不许......”

这根本就叫做趁火打劫。他会答应才有鬼!“在我答应你以前,你必须先告诉我,我是什麽时候中的毒。”

姚信华好理所当然地答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他好想捏死她再殉情。

“别急别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捡你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中毒了。”姚信华发现再逗他,自己没二两重的小骨头就要被捏碎了。

“真的?”

“不假!”

她一直没有告诉他,她看到他第一眼就决定捡他回家,除了当夫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看出他身中奇毒。她不知道是什麽人居然如此狠心对一个才6岁的孩童下如此毒手,如果继续任这个小孩流浪街头的话,搞不好会被凶手发现直接除之而後快。反正她捡人回去养也不是头一回了,再添一口子也无妨。於是她毫不犹豫地把他带回了家,并认下当夫,不准他踏出破庙半步。

可惜她开始只身流浪时年纪也还小,没有学到如何疗毒,虽然看出叶少丰中毒,却不知道该从何治起,只好急病乱投医,天天给他吃十全大补粉。大概是补得太过头了,搞得本来温顺可爱言听计从的小男孩,越是长大越是脾气暴躁起来。害得姚信华时常暗自唏嘘不已。

(但是作者可以良心保证,夫脾气越来越不好一是因为孩子大了开始进入叛逆期,二是被姚信华的粗神经逼出来的,跟十全大补粉没有直接关系。)

最近眼见毒已逼近心脏,她急在心头却无计可施。偏偏这个时候,给她碰到重伤的风无晴,简直就像天上掉下个(半死不)活(的)神仙。她连忙欢天喜地地给捡了回来。

“我说,亲爱的小丰,你现在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吧?”姚信华人逢喜事精神爽,没一会儿就忘了刚才那两道洪水,转眼间脸上已是堆满了情不自禁的笑容。可不嘛,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她可早就想好了,等把风无晴利用完毕,她就立刻拉著夫跑路。留在这里迟早会招惹是非,尤其是那些大嘴巴的男人,最会污染她纯洁的小丰。

“我不要。”斩钉截铁。

“你说啥?”她一定听错了,再说一遍。

“你答了跟没答一样。我为什麽要答应你的要求?”理所当然。

姚信华心都碎了:“你居然跟姐姐耍诈!姐姐太伤心了!呜呜......”可恶的以吴大年为首的没用的男人们!若是被她查出究竟是谁向她的夫灌输了如此邪恶的思想,她一定让他吃不了兜著走!(等等,姚大小姐,能够吃不了兜著走是做乞丐的最大的梦想耶!大姐头!求求你让咱们都能吃不了兜著走吧!)

叶少丰长手一伸,一点也不嫌费事地再次搂人入怀,轻轻拍著姚信华的肩膀安慰著:“好乖,不哭哦......”

只是──

看来要从这女人嘴里撬出一星半点的秘密来,真是比男人学绣花还难。

唉......

真是夫的命苦,有一个神经比柱子粗嘴巴比蚌还紧的主子的夫的命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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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公开画面。

姚信华:“你们想吓死我是不是!?没事去茅厕救什麽火!要是小丰有个万一,你们统统给我陪葬!”

没用的男人甲:“因为我们以为‘失火’了......那......才去‘救火’的啊......”好委屈的说。真是哪一行里都有暴君啊!

姚信华:“你们是猪啊!这里是火神庙!火神庙!连火神庙都失火还成什麽体统!”

没用的男人乙:“原来这破庙叫火神庙啊......”头一次知道耶。

气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要饭!”

众人:“现在半夜耶......”

(神像後昏迷中的风无晴:唔......这是谁的雷公嗓?这是什麽地方?啊啊,他的伤口好痛,头也好痛,耳朵也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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